这一天,终于来了。
天色刚泛起鱼肚白,沈府就彻底热络了起来。
沈如宁刚刚迷迷糊糊睡过去,就被一道道“轰炸式”的声音彻底惊醒了。
“表姐!你怎么还没起来!”
杜温允的声音拔高了好几个调门,紧跟着“吱呀”一声推门而入。
“宁儿还没醒?”
季云也一脸着急地跟进来,语气里透着焦灼。
“今儿可是你大喜的日子,怎么还这般安稳?”
“你——”
话还没落下,“咚”的一声,外头一个人影“冲”了进来,竟是廖瑾柔。
左脚绊右脚,脚步没刹住,直接朝着榻边冲来,眼看就要脸着地。
“啊哟——”
“好险好险!”
身后的贺兰多多及时一把扶住,堪堪拽住她的胳膊。
“你跑慢点啊!”
廖瑾柔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咧着嘴笑。
“好激动好激动!”
“宁儿今儿大喜!”
沈如宁被这几人的闹腾声弄得彻底清醒了。
沈如宁缓缓坐起身来,目光扫过眼前熟悉的几张脸,终在那双笑得弯弯的眼睛上停下,语气带了些笑意。
“柔儿,许久不见,你倒是清瘦了不少。”
“可不是!”
廖瑾柔眉飞色舞。
“为了修身养性,我可是在观里待了好几个月!”
“这不,昨儿夜里刚回来,一大早我就巴巴的跑来啦!”
沈如宁笑着摇头,刚想说话,便见春至、夏至、秋至三人齐齐进来。
秋至蹦跶得最欢,头上的珠花一颤一颤的,随着她跳脱的步伐,闪着细碎的光。
“小姐小姐!”
她兴奋得脸都红了。
“快快起身梳洗啦!今日你可是新娘子!”
春至赶紧拉了拉跳脱的秋至。
“小姐的耳朵都要被你吵没了。”
随后又看向沈如宁,语气认真。
“小姐,今日与嫁衣喜服相配的发鬓,必须梳得极为仔细,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所以,小姐你快点起来啊!”
秋至在一旁帮腔,眼里满是急切。
沈如宁哭笑不得,扶着床沿起身,心里却莫名涌上一阵暖意。
这一世有这些人围在自己身边吵吵闹闹……
真好……
春至话音刚落,一直躲在后头的夏至稍稍挪了一步。
她看见杜温允、季云和廖瑾柔,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神色竟有一瞬的局促。
——她背叛过沈如宁,曾在那段昏暗的过往中做了一些错事。
如今站在这喜气洋洋的屋子里,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所以只能干巴巴地站在春至秋至后头,低头笑着。
春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然一把拉住夏至,往自己身边扯了扯。
“我和夏至两个人从妆容、头面、首饰,到嫁衣,得足足弄上三个时辰呢!”
“小姐!咱们得抓紧时间!”
夏至眼圈一红,忍住情绪,只轻轻点了点头。
“对,小姐,夏至给你梳妆打扮,送你出嫁……”
屋子里霎时热闹得像个赶集的摊子……
喜帕、妆匣、胭脂水粉、金步摇、红纱花……全被摆得满满当当。
杜温允和季云索性直接站在门口“监工”,嘴里还不停絮叨。
“快快快,宁儿!时辰掐得准准的,不能错一分一秒!”
“宁儿你今日可得美晕摄政王殿下才行!”
“宁儿——”
在这一片闹腾和喧笑中,沈如宁忽然静了一瞬。
转头望着窗外初升的朝阳,光线温柔洒进来,落在她裸露的肩上,仿佛带着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接着轻轻吐出一口气。
心跳,却一点一点加快。
这一日,她等得太久太久了。
前尘往事,纷纷扰扰。
从今往后,她要紧紧握住属于她的幸福。
“好,起身梳洗。”
——
摄政王府。
大红喜帐挂在了最高处。
府中上下张灯结彩,红绸遍地,金线绣龙凤的喜联贴在朱漆大门上,连守门的侍卫眼尾都带着点儿笑意。
偏偏在这喜气洋洋的日子里,偏厅内却传来一阵——
鸡飞狗跳般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
“假神棍”周回,“真神棍”魏霖,碎嘴的魏九昭,以及杜温择和李浅尝几人聚在一起。
周回和魏霖站在一块儿,有一种被先生刚刚训斥过后的调皮学生一般。
因为就在一分钟前,洛眠让他们亲口念出——他们前几日给沈府送去的‘贺礼’名字……
比如……
周回的‘缠骨欢——专治夫君不听话……’
魏霖的‘手绘七曜镇夫符三十张,随喜附赠《三日驭夫秘录》一册…… ’
李浅尝笑得几乎在地上打滚。
“你这些新交的朋友可以啊!倒和你是一路人!”
杜温择也憋笑憋得脸颊发红。
“从前都是你欺压我和浅尝,如今倒好,堂堂摄政王……哈哈哈!”
李浅尝笑疯继续道。
“绝了绝了,谁想得出这么个贺礼组合!”
魏九昭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疑惑的表情。
他实在想象不出,沈如宁看到这两个人送的‘贺礼’时,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杜温择忽而假装一本正经。
“从前摄政王是朝中铁面阎罗,如今是‘镇夫符下的可怜郎’。”
本来缩在洛眠身后‘低眉顺目’的魏霖,突然兴致盎然了起来。
“贫道昨儿还送了摄政王一本书呢!”
魏九昭微蹙眉。
“人家成亲你送书干什么?”
话音刚落,周回猛地“噗”一声笑出来,眼神一亮。
“不会是……”
“是洞房……图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