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流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体的本能便让他在与灵太岁对视的瞬间跃下石阶,匍匐在满地黄金之上,只听一道凌厉风声自身侧飞过,用以自保的妖力屏障四分五裂,紧跟着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原本他站立的石阶化作齑粉,连带着附近的几级阶梯也受了牵连,变成一堆碎石。
孟流景心头狂跳,不敢置信地望着身后景象,有碎石咕噜噜滚落,砸在他的小腿上,不痛不痒,只轻飘飘划过。
不对!
孟流景猛地反应过来,双手撑地试图起身,但黄金上漂浮的黑气不知何时缠上了他的身体,将他的双腿紧紧束缚在一起,孟流景此刻顾不得形象,翻身一个鲤鱼打挺直勾勾起身,手脚并用地朝台阶上爬去,然而灵太岁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一条白色藤蔓从灵太岁的白色肉球处生出,飞快缠上孟流景的腰,将他重又拉回到台阶下,孟流景重心不稳,跌坐在满地黄金之上,满室黑气趁虚而入,将他肩膀以下的身体缠了个严严实实。
孟流景像蚯蚓一般蠕动身体,奈何那白色藤蔓拉力十足,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挪动分毫,雪上加霜的是,他也曾试图动用妖力逃脱灵太岁的束缚,奈何只要他催使妖力,那藤蔓就会像无底洞般将他的妖力吸走,大有将他永远困在此处的架势。
就在孟流景几乎绝望的时刻,一道快如闪电的蓝光忽然沿着石阶冲了下来,幽暗的密室顷刻间亮如白昼,灵太岁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光亮有所忌惮,孟流景只觉身体一松,原本紧紧缠绕自己的藤蔓如触电般缩了回去,然而束缚着自己的黑气仍不肯放过他,就在孟流景准备催使妖力逃走的时候,那道蓝光突然缠上他的腰,强大的力道让孟流景毫无还手之力,只一眨眼的功夫,孟流景眼前天光大亮,下一刻便狠狠摔落在沈府的花园之中。
是那蓝光将他送了回去。
孟流景捂着屁股狼狈起身,原本萦绕在他周身的黑气在太阳的照射下渐渐散去,原本暗室大门的位置也恢复了原状,仿佛地下所发生的一切只是他熟睡时做过的一场噩梦。
或许是方才的情景太过凶险,灵脉并不打算让他继续停留在这个时空,孟流景踉踉跄跄正准备走向原本暗门的位置,只觉脚下一空,再次跌坐在地,眼前的光线也变得昏暗,待到他回过神来,眼前已是一间简陋的木屋。
木屋不大,右侧摆着一张矮桌,桌旁还有一把缺了一条腿的板凳,左侧则放了一张木床,虽然用料看起来很是廉价,但上面铺着的被褥却是由上等绸缎制成,便是酒馆都尚且用不起这等规格的布料。
一个男子神神秘秘跑进屋里,正是沈府门前那个贪得无厌的蠢货,孟流景当下便来了兴致,左右打量一圈后坐上了圆桌,静静看着报应降临。
那男子脸颊通红,满脸兴奋地走到床边,将怀里的黄金一股脑倒在床上,紧接着张开双臂满脸幸福地扑向床榻,激动地自言自语:“发财了发财了,这下可发大财了,我先讨十个媳妇,给我哥也整上几个媳妇,哎呦这好日子可爽死我了!”
男子沉浸于自己对未来的幻想之中,边笑边不停在床上翻滚,孟流景侧头看向窗口,一道麻绳粗细的黑色妖气正慢吞吞沿着窗户爬进屋内,悄悄缠上男子的脚腕,男子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地坐起身,伸手挠了挠脚腕,怪道:“什么东西弄得老子这么痒,难不成被蚊子咬了?”
男子看不见那道妖气,可孟流景却看得清楚,这妖气似乎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在男子脚腕旁绕圈,轻轻摩挲着他的脚腕,男子显然是个暴脾气,挠了几下没有缓和,破口大骂起来,脏言秽语不断涌入孟流景耳朵,也吵醒了隔壁的邻居。
“宋老二你要死啊!大半夜不睡觉上赶着找鬼差收你呢!”
一道尖锐的女声从隔壁传来,宋老二“呸”了一声,扭头骂道:“臭娘们咒我是吧,你全家死了我都死不了!”
说完,宋老二仰头躺在床上,随手从身下摸出一块黄金美滋滋地放进嘴里轻咬了一下,惬意地哼起小曲,隔壁妇人又喊道:“叽叽歪歪没够是吧!”
心情大好的宋老二不再搭理隔壁人家,抱着黄金又在床上滚个不停,那妖气悄悄爬上他的床榻,卷起一块黄金偷偷往床下送去,宋老二听到金属的摩擦声,猛地坐起身望向声音的来源,妖气卷着黄金停在原地一动不动,宋老二没发现什么异常,随口骂了句便又舒舒服服地躺了回去,可被骂了的妖气却没什么好脾气,卷起黄金狠狠朝宋老二的面门砸了下去。
“啊!”宋老二痛呼一声坐起身,鼻血沿着他的下巴不停滴落,宋老二抹了把脸,先前的喜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面惊恐:“什……什么东西……”
妖气卷着黄金朝宋老二挥了挥,在宋老二的视角看来,就是一块黄金平白无故悬在半空,他张嘴便要尖叫出声,妖气并不给他这个机会,猛地扑上前,将黄金塞进他嘴里,宋老二下意识想要闭嘴,却不敌妖力,硬生生被黄金硌掉了两颗门牙。
“唔唔……”宋老二一边挣扎着后退,一边伸手试图抠出嘴里的黄金,忍不住哀嚎出声。
隔壁传来拍墙的声音,妇人高亮的骂声紧接着响起:“要死啦你!大半夜不睡鬼叫什么!”
宋老二听见这声音猛地瞪大了眼睛,拼命蠕动着想往墙边靠,试图发出些声音引邻居上门,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用力过猛,只听一连串噼啪作响,宋老二竟是泄了洪。
孟流景只觉自己这趟时空之旅属实时运不济,线索没找到太多,恶心的东西倒是见了不少。
妖气似乎也对此感到反感,不再过多纠缠,缠上宋老二的脚腕将他狠狠朝床下一扯,宋老二本就卸了力,猛地被妖气扯下床,后脑勺狠狠撞上床边,一声闷哼过后便咽了气。
孟流景眼神复杂地看向那道黑漆漆的妖气,明明有高效的解决方式,非要玩到如此恶心的地步,实是为妖不齿。
妖气自然不知孟流景腹诽,在床榻上盘旋一圈后降下一层黑雾,将床上黄金尽数笼罩,孟流景强忍反胃上前两步,可还没等他靠近床边,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屋内霎时大亮,待到光线再次暗下来,屋内已不见妖气的踪迹。
“还挺讲究。”孟流景扫了一眼床面,抬手捏着鼻子朝门外走去。
在他身后,床上的黄金被妖气带走了大半,只留下沾染秽物的零星半点,昭示着屋主的贪婪与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