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会?”韩策微微直起身,看着唐云,“父亲他,他……”
他有些慌乱,但看上去还算镇定,他理了理乱成一团的思路,继续道,“我和他虽不亲厚,但他也从未苛待于我,吃穿用度样样不缺,府里请了什么师傅教导宇哥儿,也有我的一份。”
韩策越说思路越清晰,“我听说过其他继父捧杀嫡子的手段,但,但他未曾那样对待过我,他待我和宇哥儿、敏姐儿一视同仁。”
“小的时候,敏姐儿抢了我的东西,他知道后,责罚敏姐儿跪祠堂,还让敏姐儿向我赔礼道歉。”
“还有宇哥儿、敏姐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也会有争吵,但大多数时候,我们是很要好的。”
“我学骑马摔了后,宇哥儿亲自给我上药,他好可爱,他还亲手给我绣了对护膝,那时他才学针线,在上面绣了只胖胖的鲤鱼。”
“敏姐儿知道我受伤后,逃课来看我,给我带了我最爱吃的糕点,娘知道后,差点把她腿打折,敏姐儿一边哭鼻子一边跟我说不疼……”
“如果他们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对我好?”
“所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联系那些山匪的怎么会是他们?”
韩策半撑着身体,眉眼微微下垂,乌黑的眼睛直直盯着唐云,仿佛想要得到一个肯定,一缕发丝从他脸颊上滑落,看着好不可怜。
他嗓音轻轻地,“是误判……对不对?”
唐云凝视着他,目光轻柔,“那些山匪已全部落网,她们手里有你继父和他们联系的信件,官府对比过字迹,是他们的字。”
韩策不说话,一滴眼泪直直坠在唐云脸颊上。
唐云双手捧着韩策的脸,用拇指抹去他眼角的泪珠。
“阿策,你亲生父亲是秦府的嫡公子,而秦府如今的当家人是你父亲的亲妹妹,你的舅母,镇国将军秦思云,没人敢苛待于你。”
“你继父他们是不敢对你不好。”
“你在被绑架前,是不是正在和王知府之女议亲?你弟弟韩宇看上了王飞瑶,而且,当时秦将军镇守镇南关好几年没回过府城,这才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
“不过戏剧的是,他们把你绑走后,那王家主君没看上韩宇,你们两家的婚事没谈成。”
唐云按着韩策的后脑,将人按在怀中,手从他头顶摸到后脖颈,来回抚摸,“阿策,别伤心,你还有我,秦将军也很挂念你。”
韩策用力抓紧唐云的衣襟。
唐云继续道,“而且,你被山匪绑架过的消息在庆阳府瞒得很严,你娘……我说句不好听的,你娘为人有点糊涂,她根本不知道你被绑这件事。”
“而知道这事的山匪落网了,你的继父张氏、弟妹韩宇韩敏也都被抓了,王知府审问这件事时,秦将军打过招呼,将你的事压了下来,没有走露过半点风声。”
“所以,阿策,你现在不再是名声有污的哥儿了。”
韩策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抬头看着唐云。
“阿策,你嫁给我的时候,我当时卧病在床,你只能和一只母鸡拜堂,让你受委屈了。我想着,等我们日后搬到庆阳府,我们重新拜一次堂好吗?”
“可以吗?”韩策问,声音有点哑。
“我和秦将军谈过了,你就从秦府出嫁,好不好?”
唐云抵着他的额头,笑道,“你不知道,庆阳府好多人在背后嚼舌根,说你嫁给了一个粗鄙的村妇,如今还成了鳏夫。我们重新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你为我正名,让我扬眉吐气,好不好?”
韩策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模样,他点了点头,将脸埋在唐云脖颈里,“妻主,谢谢你。”
笑完,他情绪再次低落下来,安静片刻后,他小声问道,“那些山匪是怎么落网的?”
他不敢问张氏他们的消息,只敢问山匪。
“说起来,这件事你还要感谢一个人。”
唐云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事,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什么人?”
“谢家三公子谢衡。”
韩策过了会才反应过来,唐云寄回来的家书中写过,她定亲的正君就叫谢衡。
那些山匪怎会和他牵扯上?
他略有点吃惊,“那些山匪……也想绑架他?”
唐云只说,“你妹妹想攀上谢家。”
韩策懂了,结果不仅没攀上谢家,还被拔出萝卜带出泥。
他道,“不管怎样,日后,我定要好好谢谢他。”
……
次日。
唐云起来后,先是去了王氏的院子,陪王氏说了会话后就去了书房。
一路上,黑球一直迈着优雅的步伐,静静跟在唐云身后。
等唐云在椅子上坐下,黑球便挨着她的腿端坐下来,揣着前肢,身后黑色的尾巴轻轻甩动。
唐云低头看了它一眼,这只大型犬蹲下来有她腰那么高,一身黑色的皮毛油光水滑,她抬手在它狗头上摸了摸。
黑球动了动耳朵,顺从地低下头,好让唐云摸得更舒服。
“咚咚。”
“进。”
“主子。”
慕瑶和乌兰那走进来。
在离开庆阳府之前,唐云交代两人干了点事。
她转过身面向两人,“坐。”
两人坐下。
哈士葵站在乌兰那肩膀上,歪头盯着唐云摸黑球的手。
唐云问乌兰那,“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吗?”
乌兰那回道,“这边冬天有点冷,但适应了也还好。”
唐云点头,“我让你们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慕瑶回道,“目前已经买了十五个人了,每个人的背景来历都严查过,没有问题。”
“人是从哪里来的?”
“一些流民,还有周边村子里因为各种原因吃不饱饭的。”
“银子还够吗?”
“还够,主要田和房子是大头,人目前倒是花费不多,这是账本。”慕瑶递上账本。
唐云接过来,仔细翻看。
这时,哈士葵飞到黑球头上,挨着唐云的手,接着低下头。
唐云一边查看账本,另一只手慢慢梳理着黑球的头,似乎没注意到它。
哈士葵没等到摸头,它盯着黑球看了一会儿,只见这只大黑狗舒服得眯起眼睛。
它用头碰了碰唐云搭在黑球头上的指尖,然后再次低头。
唐云单手合上账本,“目前的人里,你觉得有没有比较值得培养的?”
慕瑶想了想,“还得再观察一会。”
等了一会,仍旧没等到主人的抚摸,哈士葵额头上的葵花瞬间炸起,它抬起脑袋,对着黑球的头一阵猛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