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苏瑾悠第一次踏入旧楼施工现场。
进入大门，眼前是一条长走廊。
右边是墙，左边第一间是保安室，生锈的铁门紧闭，防盗网锈迹斑斑。隔壁是垃圾房，门板半开，发出阵阵酸馊味。
苏瑾悠毫无防备吸了一口，马上闭气。因为在电视直播，她死死忍着没抬手掩住嘴鼻。
整栋楼断电，一点光亮都没有，脏污的墙体，已经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业主们纷纷拿出手机照明。
一束一束白光，照着乱糟糟半施工状态的走廊，很有鬼屋氛围。
苏瑾悠最怕鬼屋，这情景，不自觉手心发冷，背部和额头冒出冷汗。
好在身边人够多，她还能保持镇定，不时回头对着镜头说上两句。
白色和绿色地砖相间铺设的地板，满是砂土粉尘，人走在上面发出“卡刷卡刷”声，仿佛踩在沙滩上。
地上有不少碎石，苏瑾悠好几次都踩了上去，不得不扶住墙壁稳住脚步，却摸到一手泥沙。
她快速收回手，在裤子上擦了擦，看向天花板，同样破破烂烂的，有很多小坑。
估计地上的碎石是从天花板掉下来，苏瑾悠直觉危险，改为贴墙走，侧身对着镜头，一边缓慢走动，一边口述现场环境。
在最前头走得最快的几个业主，看到这种情况也不敢冲动，慢慢往前走。
苏瑾悠紧跟在他们身后，上楼梯之前，终于播报完一楼情况，准备转场。
“从一楼的环境来看，由齐氏地产承建的旧楼维修工程质量十分粗劣，我们现在跟着业主上楼，看看房屋里面的维修情况，会不会和公共区域一样差呢？”
到了二楼，放眼望去，共有六七道铁闸门，间隔适中。
房屋距离楼梯口最近的那户业主率先打开家门。
里面漆黑一片，只有对面大厦外墙的霓虹广告灯发出紫红色光，透过窗户射进来。
业主在墙上摸索，半天摸不到东西，愤怒大喊：“电灯按钮呢？不对……我的灯呢？”
他用手机灯照着天花板，中央位置有几条电线吊下来，灯却不见了。
苏瑾悠让A哥拍几个画面，继续往前，去第二间房屋。
窗外没有光亮，比第一间更黑。
苏瑾悠打了个响指，指向屋内。
一直跟着她的姚昊然机灵地拿出手持补光灯，凭借一米八五的身高，将客厅照亮。
炽热的白色灯光下，大家终于看清了……
“扑街啊！”
苏瑾悠以为耳边炸了道雷，紧接着一个黑影从身边蹿过去——
是那个领头的理智男业主。
他冲进屋子，凭着记忆到处走来走去，嘴里骂骂咧咧。
刚才对着镜头一点也不紧张，现在因为愤怒，竟有些词不达意。
苏瑾悠观察一番屋内情况，有了灵感，转过头对A哥说：“在这里播报。”
又对姚昊然吩咐：“再调光一点。”
男业主的几个家人终于挤进来，拿着手机和电筒到处看。
“有没有搞错啊！到底是维修房子还是拆房子啊？”
“墙皮都掉下来了！搞什么啊他们！”
“啊！我房间的天花板裂开了。”
“厨房的裂缝为什么这么大……你过来看看，比之前大了一倍，这墙会不会砸下来啊。”
苏瑾悠正准备播报，可是从各处传来叫骂声，全部被麦克风收了音，她一时插不上嘴。
“喂！你们快过来啊！我家墙壁多了好多条裂缝！”
“阳台地板都裂开了！撞鬼了！谁敢回来住啊？”
趁大家进了屋，苏瑾悠抓紧机会面对镜头播报一段。
“从画面可以看到，房屋完全没有维修痕迹，反而多了不少裂痕。很明显，这栋楼根本没有完工，和齐氏在官网声明中所讲的不符。
“齐氏在官网上亦公布了一份检查单，表示施工进度正常，现在看来，确实如屋宇处处长所讲的一样，检查单很有可能是齐氏单方面伪造的……”
“喂喂喂你们快出来看看！”
屋外有个女人喊了一声，之后便是“咚咚咚”的脚步声。
苏瑾悠和A哥对视一眼，决定暂停播报，转头跟着大家跑去外间楼道。
几个人围在墙角拐弯处，大家用电筒照着。
苏瑾悠踮脚，往里瞧一眼。
她反应很快，示意A哥：“快！拍我，在这里播报。”
A哥镜头一转，苏瑾悠贴墙站，面对镜头。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二楼楼道平台。”她抬手摩擦了一下墙面，举到镜头前，“可以看到楼道的墙是经过重新粉刷的，和房屋里面不一样。但是，维修好的墙，竟然也有问题。”
苏瑾悠说完，指了指那边，对A哥轻声说：“对准他们拍。”
“oK。”A哥扛着摄录机，一点点靠近，抬高镜头。
被人群围在最中间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支圆珠笔。
她轻轻敲了敲墙面的裂缝，再用笔尖往外撬，竟然弄下来几块墙皮，露出里面的砖块。
围观群众发出阵阵惊愕叫声。
女人动作加快，顺着缺口，用圆珠笔一路往下敲，刚粉刷完的洁白墙体就像雪片一样，轻轻一铲，一片一片地往下掉。
女人将圆珠笔狠狠扔在地上。
“作死啊姓齐的！到底是来装修还是拆屋啊！一支圆珠笔就能铲下墙皮，这是用纸砌的吧？”
听见动静，所有人都涌了过来。
“死人齐天晟！在电视上讲得那么好听，全都是屁话！”
“我们的房子就这么被他毁了！”
“报警！”不知谁喊了一句，其他人纷纷呼应，转身冲出楼道，往楼下跑去——
“对！报警，他这是谋财害命。”
“找律师告他！又阴阳合同又劣质工程，就是要骗走我们的房子。”
“我要告到他掉裤子！”
“将房子还给我们！”
“我要我原本的房子！”
“原来的房子，再破再旧起码还能住人，现在是真的不敢住了！”
苏瑾悠突然想到什么，赶忙转头回到刚才第一间屋子里面。
姚昊然紧跟在她后面，见她往墙角一堆物品走去。
“瑾悠姐，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