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家一时半会刹不住话头，苏瑾悠挥手示意他们冷静。
“各位静一静，听我说，我跟你们保证，星闻台会全程直播，绝对不会摆拍、隐瞒真相，你们可以放心，有什么话，等下采访的时候再说。”
听到她的话，业主才稍微平复下来，但还是聚在一边大声讨论。
苏瑾悠看向马路对面的旧楼。
人行道上竖着将近2米的铁皮墙，将一整条街道围蔽起来，只有两道铁门可以进入。
楼上没有光亮，外墙残旧，和动工前她来看的那次几乎没变化。
波波坐的车最早到，早就带着摄像师在附近转了一圈。
她从那道开了一半的铁门探个头出来，见所有人都到了，快步穿过马路跑到苏瑾悠身边。
“瑾悠，屋宇处助理处长梁小姐带人来了，就在里面。工程师已经检查过，安全，业主们可以进去了。”
苏瑾悠眼眸微微眯起，她是出发前才让人通知屋宇处，居然比他们早到，还检查完了。
恐怕是要先确保没有他们自己的责任，才敢让记者和业主进去。
波波瞧了眼她的脸色，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我一直跟在他们后面，他们没掩盖什么，就简单走了一圈。”
苏瑾悠这才松一口气。
“看来屋宇处也不知道齐氏背地里搞小动作。”
“就算知道也不敢隐瞒吧？”RR凑过来小声说，“处长下午采访时才说屋宇处没问题，检查单是齐氏自己伪造的。我们来做直播，如果敢拦我们，不怕别人说他们有猫腻吗？”
“不管他们，我们做好自己的工作。”苏瑾悠说完，从兜里拿出采访证挂到脖子上，又接过场务递过来的耳麦戴好，扫视着围拢过来的同事。
“各位，今晚这场直播，对星闻台来讲很重要，我希望你们打起十二分精神，醒目点，我要我们台播的新闻再一次轰动全港！”
“好！”
“没问题，瑾悠姐！”
“我们一定做好。”
苏瑾悠对着化妆镜做最后准备，嘴里也没闲下来。
“A哥拿摄录机跟我一起上去，昊然也跟我，其余留守外面。阿ten负责飞无人机，拍大景，开头先来一个大楼上空的围绕跟踪镜头……通知导播间，1分钟后接信号。”
“知道。”
“oK。”
RR和波波跟她时间最久，得了吩咐，马上有条不紊地安排人，谁去哪个位置拍什么东西，都替她想好了。
苏瑾悠在镜头前站定，等待三秒，见A哥比了个手势后，开始调整语速播报：
“各位，插播一则特别新闻报道，我是记者苏瑾悠。
“我现在身处的位置，就是之前造成轰动的旧楼重建工地现场，由齐氏地产集团承建。
“在动工仪式上，总裁齐天晟曾经承诺，第一批重建的旧楼总共30栋，三个月内完工，完工之后，业主可以立即回迁。
“但是，距离动工仪式已经过去半年，仍然只有1栋旧楼开工，外围铁皮至今未拆除。有业主想进工地看施工进度，却被工人阻拦
“而在今天下午，齐氏地产被指，使用劣质建材、诱骗业主签订阴阳合同，而齐天晟亦被IcAc带走，被指贿赂官员、伪造文书两条控罪。
“究竟齐氏的旧楼重建工程有哪些问题？我们先向业主了解一下。”
录完开头，A哥将摄录机往旁边转30度，几个业主等在那里，骤然对上镜头，不由得紧张。
苏瑾悠将麦克风对准他们。
“请问你们都是第一栋开工的旧楼业主吗？”
几个业主在她引导下，很快放松下来，依次回答她提出的问题。
尤其当她问到“搬出来多久”“和齐氏签订两份合同的具体经过”时，他们越讲越激动。
“大半年啦！最开始让我们搬去公寓暂住，环境挺好，我们就都为齐氏说好话，结果动工仪式过去没多久，热度没了，就要我们搬走！”
“对啊！逼我们离开公寓，搬去又窄又旧的劏房，几家人挤在一间屋，用门板劏开几个房，我们一家四口住在一间80尺不到的房间，转个身都难，还要十几个人共用一个厕所和厨房，煮饭都没位置！”
“餐餐都吃碟头饭。”
“我们更惨，全家人要去楼下公园凉亭才够位置吃饭，可怜我家老人日日爬几次楼梯。”
见同伴们越扯越远，一个理智的男业主挤到最前面说：“我联系过施工队好多次，又去齐氏投诉，根本没人理我们，每次都说快了快了。”
其他人顺着他的意思说。
“明明是我们的房子！家门都不让进！这是什么道理？施工就施工啊，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看呢？”
“齐氏到底在隐瞒什么？凭什么我们的房子，我们作为业主也不能进？”
等他们说完一轮，苏瑾悠才接着问：“屋宇处负责监管旧楼重建工程进度，你们有和他们反映过这些问题吗？”
说起这个，就连刚才那个尚算理智的男业主也激动起来。
他看上去五六十岁，像是领头的，在这群业主中最有威信。
苏瑾悠发现，只要他说话，其余业主都会安静下来让他说。
那干脆将麦克风对准他，让他来讲吧。
男业主见麦克风和镜头都怼到自己面前，正了正色才开始答：
“我当然有和屋宇处反映过啦，好多次！每次都是那两个人出来打发我走…呐！就是今天被IcAc带走的那两个，我看到你们节目有播。齐天晟和那两个官员根本就是串通好的，要骗走我们的房子来建商业区。”
“对！”
“没错！我们签了两份不一样的合同，但齐氏只留给我们一份，另一份我记得，说什么…多少年之后，房子的业权就归齐氏了！”
苏瑾悠听到这句话，视线一转，看到是一个身穿橙色短袖t恤的短发妇女讲的，马上将麦克风对准她。
“什么合同？你还记得里面的条款吗？”
“我不记得了！”说到这个，短发妇女一脸懊悔，还用力拍了拍大腿，“当初齐氏的人一天上门好几次，房子太旧了，一听到可以免费维修，我…我头脑一热，被他们哄着哄着，就签了，都没认真看，也没想起来要收起一份留底。”
另一个女业主说∶“这不怪你，是齐氏玩手段在先，齐天晟就是故意得，要骗走我们的房子！”
大家又激动起来，抢着要说话。
开场白拍到这已经足够了，苏瑾悠眼角余光看见RR在人群后面朝她比了个“oK”手势。
这是她们开播前约好的。
趁她开场白期间，RR支走屋宇处派来的几个人去另一栋旧楼，而苏瑾悠就和业主进去第一栋动工的旧楼。
趁局面没失控之前，苏瑾悠收回麦克风，离那群业主远一点，才继续播报。
“今晚屋宇处的人也来了，一直封闭起来工地终于开放，我们现在就跟业主回他们的房子，看看真实的维修情况。”
这群业主一听见铁门打开了，没等她说完，一窝蜂冲进去。
-----------
注：本章中“80尺不到”，是指“80平方英尺”，大概7平方米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