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飒快累晕过去了,很想把木棍扔了缴械投降,想到要活下去的鼎盛需求,一个飞在眼前的精灵,为他指引着前路,也为体力快登到极限的他鼓励,好似在他脑子最炎热的时候,有人为他浇了盆冷水,他要镇静下来想办法应对,他必须镇静下来,舒缓焦虑和紧张的情绪。
大船压碎沉船的声音不绝于耳,且在分分秒秒的接近,箫飒拉起警戒线,眼前的画面全都变成了赤红色,他就在红色的海洋里漫无边际地划着船桨。
划到这里,眼前的沉船变得很不相同,左边依然是破烂不堪的沉船,右边绵延下去的沉船是大型船只。
样子是近两年才被损毁的,它们的船板和结构保留的的很完整,他认为在这的沉船安家落户是个不错的选择,穴居野处,可现在他不得不把敌人引来这里避开。
一艘独木舟,能找到大船间的缝隙穿过去,往里边多深入,找他们进不来的位置甩掉他们。
这儿的沉船是新的,木板是坚固的,大船撞过来非但不能把它们撞得稀巴烂,还有可能两败俱伤。
沉船中间本来是有空隙的,倘若被大船相撞,那么它们中的空隙必然会被堵上。
沉船和沉船紧挨着交错着,像犬牙交错彼此分不开来,由此沉船就成了保护独木舟和箫飒的城墙,他们只能吹着口哨空手而归。
箫飒虚惊一场,这将成为他们历史上最大的败笔,他们会铭记这个惨痛的教训,曾经欺压过无数只过往的大船,连一艘独木舟都追不到的黑历史。
说干就干,箫飒划了几天船,手感很好,先调头朝右面的大沉船群赶去,这些沉船应当是在同场交火中惨烈牺牲的。
若进到船舱里去一间一间的翻找,说不定还能看见没完全腐败的尸体,想到森然的尸首,他的头皮就被针刺满了似的发麻。
他能把独木舟进入缝隙的角度控制得很精准,不差毫厘,他一会儿左边划动木桨,一会儿右边轻微的划划,将角度校准。
顺利进入第一个空洞,箫飒喜极而泣,虽然沉船的结构看上去稳定,但表面的安全下内面或许潜藏着暗潮的危机。
他尽量在有限的时间内调整好船头的角度,不和沉船发生过于激烈的碰撞,他知道这的沉船群绝非看上去那么简单,也绝非偶然出现的。
有大型的沉船群他很高兴,穿行在其中,尽管有些时候遮天蔽日,他还是万分高兴。
他作为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划船来到沉船中,就好像来到了一个服务至上的世外桃源,沉船都伸出手来拥护他,好客热烈的欢迎他。
每次都要找到一个合适独木舟体过去的缝隙,好在独木舟的体型不大,总能找到合适的洞口去钻入,这儿的沉船规模真的很大,他接连穿过它们围起来的十几道洞口,仍旧没出去。
这好像是一个由积木搭出来的世界,而且是三岁小孩子胡乱建成的,随时都有天花乱坠的可能性。
箫飒通过每道洞口时就有点担忧上方的木板会否砸下来,两天里他可是见过不少一碰就散的沉船,在他心里画下的阴影,不是那么好删除的。
沉船和沉船中央也有五花八门的漂浮物挡住通行,箫飒还看到了几具爬满了食腐肉的虫子的人类尸体,他只能闭上眼用船桨把他们轻轻推开。
箫飒如今改头换面,在亡海乘风破浪久了,对难闻的异味不是那么敏感,只有探险似的刺激和恐惧一次又一次刷新他的感观,他的接受程度是一道堤坝,而心生的骇怕是偶尔卷涌上堤坝的潮水。
箫飒又划着独木舟往洞口前去,和前面的二十几次一样,他先低头往对面望望,看看有没有什么潜在的危险,做决定要不要进去,他不希望通过后看到致命的危险才后悔。
这个洞口和出口和以往不同,独木舟航向好像从头到尾都是正确的路线,他像是来到了最后一道关卡,对面就是空荡荡的海面。
他像一个长期走在阴暗的洞口里的人,突然走出了封闭的困境,看到眼下是一望无际的草地花朵,阳光和流水,鸟语花香,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清爽感受。
他正陶醉在山清水秀依山傍水的想象中呢,后边突然传来很大的动静,似乎是大船和沉船相撞了,沉船们相互拥挤,挡住了它想开辟新道路的行动。
它们的撞击产生相当巨大的威力,把方圆几公里海面的死水全都搅动了,箫飒坐在独木舟里,海浪将独木舟摇来摇去,他伸出两只手左右控制平衡,才不被浪潮撞落水。
前后夹击腹背受敌,他迫不及待想去到开阔的海面,用眼睛校准好角度,划着船进入这个不大的洞口,他得压下腰划水,这个天然形成的缝隙有三四米长,出口被几块腐木拦着。
这个动作保持久了人就不舒服,像有只袋鼠在他的腰上蹦蹦跳跳,他的腰快要断了。
箫飒龇牙咧嘴的划船,从刚才那次令人发怵撞击声发出后,头顶上的木板就发出来很细微很细小,但又很清晰显着的嘎啦声,仿佛两边的沉船随时会塌下来砸在他的脑袋上,轻则把他砸晕,重则把他砸死。
因为岌岌可危的坍塌随时有可能发生,挨着腰的箫飒发出毕生吃奶的劲划船,暂时把大船甩开,又有被活埋的风险,这是连锁的危机。
九牛二虎之力挥发空了,他的新陈代谢有自己的节奏,箫飒的肚子也跟着瞎起哄,不过猜到大船追不到他,他就拥有一个开朗的好心情,像一座房子压在田地里,谁也不能把它当庄稼,任谁都拔不走。
就快接近终点的时候,箫飒临危不乱的表象忽然被身后接连传出的撞击声吓破,他赶紧划到尽头,前面有几块腐木用船桨拨不开,他像是被困在监狱里了,整个人精神涣散不知所从。
立即行动起来,被石膏巩固的右腿对他来说是个累赘,他爬到船头,将风雨灯卸下,用手一根一根拔出木板来,外面撞击声持续不断传来。
箫飒的心被这鼓声一阵一阵的影响,这是危险的信号,他的手猛烈的发抖,拔这些木头,就像拔插在自己心脏里的利刺,拔不出来事是痛苦,又因为疼痛不忍心拔出来。
好歹人是挺过来了,这几天一天到晚干体力活的他面颊消瘦了许多,有活下去三个字在前方召唤他。
他是不轻言放弃的,这一锅苦汤,可算是火候到了熬到了尽头,汗水将他的身体和衣服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