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景元觉得现实沉重不忍面对之后,程澈旁观景元再一次进入梦乡之中,忍不住笑了一声,只是那笑声说不上的嘲讽还是羡慕,更甚者还有点表示无奈的意思。
他看了一眼继续打盹儿的景元,将贴纸留下来,这才和朋友们转身出门。
黎明云崖在此时打开了大门,又或许只是无力关上。
丹恒端着咖啡杯走在程澈身边,指腹贴着那透明杯子外面一层杯套,冰块混着褐色的液体晃动着。
他咬着吸管,平静冷淡的眼睛之中各种景色一闪而逝。
沿着刻法勒的手臂向上,队伍被拉长,程澈像是爬山一样保持匀速,将自己留在了队伍的最后。
丹恒走在一旁,放轻了声音道:“我和风堇小姐确认过,那刻夏有关炼金术的手稿不见了,应该在他前往树庭前就带走了。”
“正常,不意外。”程澈缓步走着,努力保持呼吸平稳,“看重什么就带走什么。”
他要是遇到什么大事,也得先带上手机。
闻言,丹恒摇了摇头,清冷的声音在晨起的云雾间显得格外缥缈,“人类与火种的结合,或许并不是突发的意外,而是……”
“蓄谋已久,我知道的。”程澈又应了一声,转头时看到了丹恒疑惑的眼神。
程澈的手掌压在丹恒肩上,指尖用力微微一捏,这才道:“都说他是渎神者,总要对泰坦做出一些不礼貌的事情才能配得上这个称呼嘛,不过朋友,你觉得泰坦真的是神吗?”
丹恒摇摇头,“于我们而言并不是神,但是你要知道,那刻夏是一个游走在失控边缘的人。”
“嗯,但是这个边缘也只是超出常规,而不是超出真理不可触碰的红线。”程澈从兜里找出保温杯,拧开盖子仰头喝着,咽下去之后才擦擦嘴继续说道:“渎神这两个字看起来很严肃,但却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如果没有渎神者,人类何谈走出星球呢?甚至连水坝都不会修建,依旧是留在大地上苦苦耕耘祈求风调雨顺的人。”
丹恒想了想,“或许那刻夏的想法更疯狂呢?瑟希斯不是最终目标,刻法勒才是。”
“那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泰坦等于翁法罗斯的天,而他拥有质疑天空的勇气和力量,很令人佩服。”程澈打开咖啡杯看看里面的冰块,这才道:“无所谓渎神不渎神,人类的基因里面就刻着不知满足想要破坏完美的欲望,渎神是必经之路。”
况且,那刻夏现如今可没有火种,只有一份星神垃圾结合物,所拥有的力量很少很少。
丹恒:……
丹恒心头一跳,侧过脸看着程澈。
他似乎很不喜欢爬山爬楼这种活动,微微前倾身体一步一步朝着黎明云崖的方向走着,呼吸声都不可避免的带上些许喘息。
沉默片刻,丹恒突然开口,“你想要亵渎的神是谁?”
程澈停下脚步,迷茫转头看着丹恒,抬起手指了指自己,“我?”
丹恒面无表情,一双青灰色的眼眸冷漠的盯着程澈,“你。”
程澈微微抬起下巴,眯着眼睛回忆着自己二十来年的人生,想了又想,“没有吧,我没有把谁当做过神,但如果硬要说一个我很想破坏的东西,那么大概就是规则。”
想要秩序崩坏一片混乱,想要哀鸿遍野痛苦像是瘟疫一样蔓延。
但也就是想想罢了,甚至连想的时间都很少。
程澈拍拍丹恒的肩膀,继续爬刻法勒的胳膊,“就现在而言,我很满足,毕竟我总觉得人类的幸福源自于自身的满足,如果将这份满足拓宽到自己以外,那么大概率就不会感到开心了。”
丹恒皱了皱眉头,目光扫过程澈后快步跟上。
奇奇怪怪的,程澈现在的心态像是一种人快死了产生的释然感。
丹恒将那点儿不安压在心底,跟着程澈登上最后一点台阶。
刻法勒的胸膛近在咫尺,一行人也走上巨大的平台环视周围,剔除不安全的因素后才能勉强放松。
那刻夏站在场地中央,微微仰起头看着面前这个巨大的躯体。
刻法勒,负世之泰坦。
刻法勒转过头,在人群之中找到一个熟悉的人,“程澈。”
程澈正低头研究自己新买的小玩具,试图让无人机飞起来航拍整个黎明云崖,闻言疑惑抬头,视线盯着那刻夏,“怎么了?”
还有他的事儿呢?
那刻夏盯着程澈,许久之后才开口询问,“你觉得智慧是什么?”
程澈:……
这是打算把他当百科全书?
又或者说,把他当做一个坐在辩论席上的对手?
程澈摇摇头,“我不探究哲学有关内容,听着就困。”
那刻夏沉默一瞬,终于还是解释道:“能够与我辩论的瑟希斯已经消失不见。”
程澈完全没有觉得心虚,揣在兜里的手摸了摸那张很有数学氛围的光锥,只是看着那刻夏,“我不知道,这是回答。”
那刻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打断。
朋友们围过来,扯开野餐布坐在了场地中央。
程澈在那刻夏的掌心之中塞了一杯果汁,将开着视频通话的手机挂在了肩膀上方便景元围观,这才道:“坐着说,谁家表演开场前演员还得罚站啊。”
那刻夏一怔,盯着那红白格子的野餐布,莫名感觉严肃疯狂的科学氛围被打断,
他深呼吸片刻,这才想起自己的问题,“那……有关神性呢?”
程澈停顿一瞬,回忆着自己的小伙伴们,“神性,我上次说起神性这个词还是在形容拉帝奥,我总觉得他身上总是有一层知识无边界并且痛苦大于麻木的神性,他总是说盲从者太多。”
那刻夏摸着下巴,“还有呢?”
“没了,我不好奇神明,我不研究哲学,我不打辩论赛。”程澈往嘴里塞了一颗糖,看着那刻夏抬起手。
那只纤细白皙的手掌上用红色刻画了奇怪的图腾,在浑身绿色黑色的衣服背景下格外显眼。
那刻夏抬起手,指尖摸着自己的眼罩,“果然是同类,宁可痛苦着表现愚钝,也不愿意去做那些不喜欢却有用的事情。”
程澈皱眉,“你怎么骂我?我现在可不疯了!”
那刻夏:……
好吧,不是同类。
对鸦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