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屋中有三个人,其中两个和尚对面而坐,一个正是几年前托他往藏地带观音像的桑波和尚,另一个却是夏真国师,而他身边还坐着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正是金归燕!
道一暗叫不好,正想抽身闪避,金归燕已经眼睛一亮。
“啊,来的可是毛少侠?”
听到金归燕的声音,马兮彤不自觉地向前一探身。道一想阻拦已来不及。
金归燕又高兴地喊道:“马姑娘也来了!”
马兮彤一愣,犹豫片刻后,竟抬脚踏进了屋子。道一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宝陀寺和尚见状,便顺势退了出去。
桑波和尚扭头见到道一和马兮彤,又惊又喜,立即站起身来。
“啊,几年不见,少侠还是一般好看。”
然后他转身对金归燕说:“你果真认识他二位。”
“那当然。”金归燕微笑道,“我是他二人多年好友。”
桑波和尚点点头,又转脸对道一说:“少侠来扑陀山进香?”
道一脸上有点发窘。“我另有事找别人,上岛后才忽然想起师父几年前托我办的事。唉,我没办到,觉得实在没脸见师父,拖了这么久才来,实在惭愧。”
“少侠说的可是带观音像去藏地的事?”桑波问。
道一不自觉瞥了一眼夏真和金归燕。上回金归燕和他一起进藏,道一一时想不起金归燕是否知道他带观音像的事。可那时夏真师兄弟可是奉官府之命一路追到萨迦寺的。
道一实在不想在二人面前谈论观音像的事。没想到,金归燕哈哈笑了。
“毛少侠,桑波师父让你办的事你已经办到。萨迦本钦已经收到那尊像。我和夏真国师正是为此事而来。”
道一大吃一惊。他清楚记得,桑波特意交代,送观音像一事不可让萨迦法王知道。他本来一直将像放在怀中,后来途中生了气喘病,就向李保宁借了有治病功效的临洮寺佛像,放在怀中。
桑波的佛像只好放进行李。结果他们从萨迦寺仓促逃走,全部行李都留在了寺中。难道观音像最后还是到了萨迦本钦的手中?
他猜中了。只听金归燕笑道:“萨迦本钦率先返回萨迦寺,派人搜了你们的行李,得到了那尊像。萨迦法王浑然不知。此乃天意。
观音像乃桑波师父用佛法秘制,本钦一看便知桑波师父尚在人间。因此萨迦法王突然圆寂后,本钦便遣人向新皇进言,请求由桑波师父继任萨迦法王之位。新皇已经应允。这回夏真国师便是来告知此事的。”
道一又大吃一惊。桑波和尚要当萨迦法王了?这事怎么轮得到他?
一旁马兮彤边向桑波道喜,边将这个疑问对金归燕问了出来。
“萨迦本钦想推荐谁当法王谁就能当么?”
夏真在一旁哈哈大笑。“哪有这事!萨迦法王本就应该是桑波当。”
道一更加震惊了。
只听夏真继续道:“桑波本是八思巴法王的亲侄子。八思巴过世后,法王由另一个侄子继承。桑波受到排挤,只好前往中原。法王却不放过他,怂恿皇帝将他流放江南。
几年前,法王过世,那时本就应由桑波继位,可萨迦派却选了一非八思巴后人当法王。这并不符合萨迦法统,只因那时传言桑波已在江南去世。
本钦收到观音像后,知道桑波还在,这回终于趁新皇登基,进言成功。”
道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桑波的身世也如此不凡。道一忙向他贺喜。
桑波反过来向道一道谢:“多亏少侠替我送观音像,本钦才知道我没有死。”
道一连忙谦虚,说自己并没有把像亲手交给本钦,一切都是天意。几个人都很高兴。
金归燕笑道:“新皇登基不过半年,真是好运连连。刚在西北得胜,藏地止贡寺也受了招安,这回萨迦法王之争又圆满解决。看来新皇上得天命,下得百姓。国朝定可长治久安。”
“哦?止贡寺受了招安?”道一问。
金归燕点点头。
“止贡寺造反失败后,那个茶头日巴不服输,领人不停在附近商道上拦截茶马商队。藏地苦不堪言。止贡寺只对薛禅皇帝有怨气,这回新皇登基,双方谈妥,止贡寺受了招安,藏地也恢复太平。”
“那也不能说你新皇得了天命。”马兮彤冷不防道,“不过区区半年,伯颜病亡,不忽木下狱,月儿鲁也生了重病。三个顾命大臣都完了。怎么能说得了天命?”
金归燕一愣,随即又笑了。“马姑娘只知其一。皇帝已查明,不忽木实是大清官,当官多年却几乎家徒四壁,连夫人也须织布干活。别人只是诬告。皇帝已放他出狱,官复原职。
月儿鲁大人的病已有好转......再说,顾命大臣不在,也未必不是好事呀?”
马兮彤唇角露出一丝微笑。“你说的或许不假,可我就知道你国朝天命不再。”
金归燕又一愣,然后仔细看了看马兮彤。“姑娘莫不是在说,你伙同望海堂,在燕山之巅拆了那个石堆?”
此话一出,道一和马兮彤当场愣住。
金归燕见状,得意地说:“你们拆了石堆后,京城传出流言,说两都气脉被毁。皇上下旨严查,结果查出,谣言来自太一教主萧全龄。可萧掌教说只是一时酒后失语。皇上还是罚了他。
皇上又召玄教大宗师张留孙进宫问话。两都皆由故相刘秉忠筹建,张大宗师才是刘秉忠传人,受其神法。张大宗师也对皇上直言,石堆传说乃一派胡言。”
“张大宗师,张大宗师......哈哈哈。”马兮彤突然放声大笑,“他狗屁不通!他才不是什么传人。你国朝气数将尽,你不信就看这个!”
说着,马兮彤从身上取出那块金简,朝金归燕一亮。
“这是珂儿从石堆中挖出来的。她本名马可儿,你看清楚上面的字!”
金归燕眼盯金简,忽然脸色大变。看到他阴鸷的眼神,道一暗叫不好。
“兮彤快跑!”
马兮彤反应过来,扭头便冲出了屋子。
“你快给我!”金归燕噔地窜起去追。
道一立刻拦住。金归燕一掌朝他打来。道一伸手格挡,只觉一股大力传来,道一慌忙运气抵住,还是被震退了两步。金归燕又要去追,道一一下子拔出剑来。
屋内顿时大乱。金归燕亮出短剑。夏真抽出金刚杵。道一见势不妙,也扭头逃出了屋子。二人在后面追赶。
道一顺着马兮彤逃走的方向逃。马兮彤冲出了宝陀寺。道一也逃了出去。金归燕和夏真赶上来,他就抵挡两下,然后继续逃。马兮彤向东朝山下逃。道一不知道她要逃到那里,只是跟着逃下山。
等发觉马兮彤逃向潮音洞,道一终于明白了,她或许是想把那块金简扔进潮音洞口无时不刻的冲天巨浪中。那样金归燕就得不到了,谁也得不到了。
这主意倒不错。道一打起精神,且战且逃,就这样来到潮音洞顶。忽然间,他看到马兮彤站住了,然后他朝洞顶一看,也呆住了。
只见洞顶上有两个白衣女子正眺望海面。大风吹动下,裙裾飘摇,如同仙子一般。那是......箐儿和她师父!
道一心中狂喜,不假思索地冲了过去,一边大喊:”箐儿!仙长帮我!“
可箐儿和师父只是站在高处,冷冷地看着他。此时金归燕和夏真追了上来。道一只好回身迎战。马兮彤也来帮忙。可两人怎是金归燕和夏真的对手。
这时,又有一个人从远处奔来。”道一顶住!我来了!“
是海龙羽!道一大喜。海龙羽很快加入战团,和马兮彤一起抵挡夏真。道一专心对付金归燕。没打几下,他忽然觉得眼前一花,金归燕长出了第三支手!
啊,姓金的练成了千手功!道一大急。他自己已没了千手功。箐儿和仙长不肯帮忙。海龙羽和马兮彤不知能抵挡夏真多久。
情急之下,道一只觉得脑后一股真气涌下督脉,直抵右手五指,手中长剑跟着瞬间射出。金归燕吓得三支手一起来挡。
道一一剑刺中其中一支。金归燕一支手不见了。可仍然有两支手。这时,另一边马兮彤一声惊叫,夏真的金刚杵同时打飞了她两支短枪。
道一心中一急,又觉一股真气从脑后涌下,手中剑再次闪电般射出,这回结结实实刺中金归燕胸口。金归燕惨叫一声,仰面栽倒。
道一正想欢呼,忽然觉得胸中沸腾起来,真气到处乱窜,直冲脑门。紧接着,他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