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白玉堂所料,不出几日,贺正廷果然来访。
听十三说他来了,白玉堂便向展昭笑道,“有劳展兄。”说完,他拉着萧华躲到屏风后,想要瞧展昭如何打发他。
不想,展昭略一沉思,却站起来随十三走了出去。
白玉堂忍不住伸出头,低声喊他,“你不在这里等,出去干什么?”
展昭回头向他一笑,没有答话。
他对贺正廷迎了出来,只称白玉堂不在府里,又说自己要外出采买,不便招待他。贺正廷便道无事,若是采买,二人不妨同行。
借此机会,展昭将他带了出去。
白玉堂眼睁睁看着展昭将人带走了,恨得直咬牙,“我叫他帮我挡一挡,他这是在捣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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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边走边说笑着,远远看起来,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贺正廷先开口,“缉司要买什么?非要自己跑一趟?”
展昭答道,“近来天气渐暖,四周有些虫蛇鼠蚁,我去买些药,顺便再去帮员外采买些东西。”
贺正廷便推荐潘楼街孙家药店,称那里的药最齐全,价格也公道。
展昭连连感谢,“多亏了贺大夫,若是我,怕要多跑不少冤枉路了。”
贺正廷有些不好意思,称因娘子身体不好,自己常跑药铺抓药,一来二去便熟了些。
药店的伙计称没有礐石,让展昭到别处去寻。
贺正廷劝他买些艾蒿制成的火绳,同样可以防虫,“再不济,缉司可买些硫磺,用来避蛇鼠是一样的。”
展昭感叹,“不想礐石竟这般难寻,贺大夫,你是湖州人,在家时可曾用过礐石?”
贺正廷苦笑道,“不怕缉司笑话,我在家时只知读书,家中均仰仗寡母操持,我竟是什么都不懂。”
展昭便笑道,“贺大夫过于自谦了,想咱们初来京城时,可不是都要独自辛苦么。”
想起初来汴京时的样子,贺正廷不觉笑了,又问展昭,“缉司现下还住官廨么?不知是在哪里?”
展昭照实说了,贺正廷听了不禁感叹,“没想到缉司还住在这样简陋的官廨,那里房子虽破旧,却离开封府不远,怕是每月要两贯钱了吧?”
展昭一撇嘴,“哪里还是两贯,贺大夫说的还是前几年的价格,现在要三贯一个月了。”
贺正廷忍不住哎哟一声,“三贯?那么缉司的月宅钱可够贴补?”
展昭叹了口气,“开封府的月宅钱不过五千钱一个月,哪里够贴补。一个月的薪俸竟有大半要交给官廨,这汴京城真是贵人贵地,连房子都住不起。”
贺正廷凑近了低声笑道,“那么,缉司便在员外府上多住些时日,也好省了这笔开销。”
展昭忍不住也笑了,“正是如此,我这点心思全被贺大夫说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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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路说笑着走到大相国寺附近,听说展昭要买纱和纸笔,贺正廷便推荐了两家铺子,
“缉司要建阳小纱,我知道这附近有一间铺子价格最公道,每端纱能省下百余文钱。”
展昭听了极高兴,眼睛都亮了起来,连连称赞,“贺大夫竟认识这样便宜的好铺子,可要多告诉我一些,免得我被商人加抬都不晓得。”
贺正廷大笑,“白员外便是两浙最大的商户,你要买东西,他家铺子要什么没有?”
展昭连连摇头,“贺大夫莫要这样说,我可不敢动他家的念头,免得被人传出去,又是罪责一件。”
见展昭要买纸笔,贺正廷便建议他买些宣城诸葛笔。
展昭一听价格,立时便摇头,“一枝要十金?!不可不可,只不过写个字,哪里要买这么贵重的笔。我知道城里的羊毛笔才五文一枝,我买几枝便够用了。”
贺正廷见他一定要买便宜货,只得苦笑道,“也罢,我家里还有些上好的湖笔,我拿些来送与员外用罢。”
展昭见他说要送,更不客气,先替白玉堂道了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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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抱着东西回到白府,十三接了过去,“缉司怎么才回来,公子在家念叨了许久,几次忍不住要出门,还好被三哥拦住了。”
展昭陪着贺正廷演了半日的戏,只觉头疼,他坐在凳子上连着喝了几口水,将自己同贺正廷的对话向众人重复了一遍。
白玉堂埋怨道,“展兄将他带出去竟是为了礐石,我以为你们有什么私房话要讲,不想让我听见。”
展昭揉了揉发涨的头,“他那样聪明的人,又在官场油滑惯了,若不是说买礐石,他也不会信我。”
白玉堂苦笑,“你摆明了在同他兜圈子,他又岂会看不出?展兄今日瞧他,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展昭想了想,“我带着他东穿西绕,走了小半个汴京城。最后,他见我手里东西太多,衣服上沾了些灰,便想替我拂掉。我以为他是装得温和亲切,没想到他竟与人这般熟捻,我不由得躲闪开了。”
白玉堂听了,突然冲了过来,伸手在展昭衣服上抚了几下,
“你说他要替你拂掉灰尘,可是像我这样?”
展昭没有躲闪,点头称是。
白玉堂苦笑道,“展兄啊展兄,你到最后还是被他给发现了,识破了你的心思。”
展昭纳闷,“只是掸衣服,如何露了破绽?”
白玉堂连连叹气,忍不住翻了他一眼,“唉,展兄,你是个武人,你如今对他心存疑虑,他在近你身时,你定是会有防备的。若我猜的不错,你的躲闪,落在他的眼里,便暴露了你的真实心思。”
看展昭目瞪口呆的样子,白玉堂摇了摇头,“你将他带出去,又同他在街上走了大半日,反而给了他机会。他身边的长随都是国公府的人,他的举动,恰恰是在利用你和你开封府的身份。他要告诉他的岳父,他同你有多么亲近。他离你越近,舒国公便越对他没有戒备。”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摇头道,“展兄,你以后还是不要私下见他了,若要见,还是留在家里吧。免得被外人瞧见了,被人利用了去,使你有嘴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