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儿浑身一震,眼中涌出泪水:“娘娘怎么知道?母亲临终前说,若有朝一日能遇到皇家的人,便让奴婢……”
“好孩子,苦了你了。”皇后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声音带着哽咽,“你才是本宫亲姐姐的女儿,怪本宫糊涂认错了人,害你在这宰相府只能以婢女的身份活着。”
柳氏和墨宏远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墨宏远上前一步,朗声道:“恭喜皇后娘娘寻回亲眷,莲儿……哦不,素莲姑娘,往后便是宰相府尊贵的客人,再不必做那些粗活了。”
莲儿愣在原地,看着皇后眼中真切的疼爱,又瞧瞧柳氏嘴角的笑意,忽然福至心灵,跪地磕了三个响头:“谢皇后姨娘!谢老爷夫人!”
皇后扶起她,亲自为她理了理散乱的发髻:“从今日起,你便是林素莲,是本宫的亲外甥女。谁敢怠慢你,便是与本宫为敌。”
阳光穿过雕花窗棂,落在莲儿骤然挺直的脊梁上,她低头时,嘴角悄悄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廊下的柳氏轻轻舒了口气,将地上的帕子拾起,指尖终于不再颤抖。
牵缘阁内的热闹,是那种浸透了烟火气的喧嚣。
朱漆柜台后,林菲菲指尖轻点着账本边缘,目光扫过悬挂的红灯笼、墙角摆放的青瓷瓶,连檐角垂落的流苏都仔细瞧了瞧,眉头微蹙:“总觉得还有哪里没妥帖。”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熏香,混杂着客人带来的脂粉气与糕点甜香,伙计们吆喝着迎来送往,木质地板被踩得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一切都透着勃勃生机,可她心里那点莫名的不安,却总也挥之不去。
就在这时,门口的珠帘“叮铃”作响,一位身着月白襦裙的女子走了进来。她身姿窈窕,步履轻缓,发髻上只簪了一支素雅的玉簪,却自带着一股温润如玉的气质,仿佛周身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与店里的热闹喧嚣格格不入。
女子目光在店内逡巡片刻,最终落在林菲菲身上,款步上前,声音轻柔如春风拂过:“你就是这儿的老板?”
林菲菲心头微动,迅速在原主的记忆里搜寻起来。可眼前这女子的面容、气质,却从未在记忆中出现过。她压下疑惑,颔首道:“嗯,我是。请问姑娘是?”
女子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慢悠悠地在店里踱了起来。
她指尖偶尔拂过货架上的姻缘签,目光掠过墙上挂着的鸳鸯戏水图,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半晌,她才转过身,对林菲菲道:“不错,你这店啊,经营得确实不错,处处透着巧思与诚意。”
对方不说来意,林菲菲也不追问,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
女子被她看得笑了,那笑容里却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我是谁,你不必问。今日来,只是想告诉你一声,很快,就会有人来抓你走了。”说完,她也不等林菲菲反应,转身便走,裙摆轻扫过门槛,人已消失在门外,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只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冷香气。
林菲菲站在原地,眉头拧得更紧了。“会是谁呢?”她喃喃自语,心头那点不安瞬间放大。一个名字猛地跳进脑海——(难道是墨北淮的母亲柳氏?)柳氏向来瞧不上她这个商户出身的“儿媳”,先前就没少找她麻烦,难道这次竟要闹到店里来抓人?
她在原地踱了几步,心里打起了算盘:是暂时关门出去避避风头,还是躲进自己那个谁也找不到的随身空间里?随身空间安全是安全,可店里这么多伙计和生意,总不能说丢就丢。
正犹豫不决时,门口的珠帘再次被掀开,这次进来的是个身着银灰色女将铠甲的女子。
那女子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间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的干练与英气,走路时铠甲碰撞发出“铿锵”声响,带着一阵风就跨到了柜台前,刚要开口:“请问林……”
“等一下!”林菲菲见状,心里警铃大作,看对方这阵仗,保不齐就是来抓自己的人。她灵机一动,猛地拉住女将的手臂,脸上挤出一副急不可耐的表情,“这位姑娘,实在对不住,人有三急,你懂的!我去去就来,马上就回!”说完,不等对方反应,她就像一阵风似的往后院跑去,转眼就没了踪影。
女将愣在原地,看着自己被拉住的袖子,又看了看林菲菲消失的方向,有些哭笑不得。她本是奉了家父的遗命,来寻林菲菲,却没料到会遇上这一出。
林菲菲刚走没多久,牵缘阁的大门就被人“砰”地一声推开,一群家丁仆妇簇拥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女子闯了进来,瞬间打破了店里的热闹,吓得客人纷纷避让。
为首的女子正是林素莲,她脸上带着倨傲的神色,一双三角眼在店里扫视一圈,尖声喊道:“把你们老板林菲菲给我叫出来!否则,我就让人砸了你们这破店!”
她身后的家丁们立刻跟着咋咋呼呼,手里的棍棒在地上敲得“咚咚”响,店里的伙计们虽然害怕,却还是挡在前面,试图维持秩序。
这时,那名女将缓缓转过身,目光冷冷地落在林素莲身上,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好大的口气!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如此放肆?”
这口干练果决的女将腔,让林素莲吓了一跳。她上下打量着女将身上的铠甲,眼神里闪过一丝忌惮,却还是强撑着气势问道:“你……你是什么人?这是你的店?”
女将略一思索,自己此刻确实是在替林菲菲看管店铺,便点头道:“对!”
林素莲踮起脚尖,使劲往女将身后张望,连柜台后面、货架缝隙都没放过,却始终没看到林菲菲的身影,不由得一阵气急败坏,对着空气骂道:“林菲菲你个贱人,算你跑得快!这次暂且饶了你!”
她狠狠瞪了女将一眼,又怕对方真的不好惹,只能悻悻地对着带来的人吼道:“我们走!”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又骂骂咧咧地走了,留下一店的狼藉和惊魂未定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