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没有上下左右。
只有无尽的黑暗与混乱。
凌飞烟的身体如同一片失去风的落叶，向着更深邃、更死寂的黑暗中坠去。
她身上的神性光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雪白的长发从发根处迅速变回青黑，那股君临万物的神只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凡人般的虚弱。
楚阳的瞳孔猛地一缩。
“飞烟！”
他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动，跟随着她坠落的轨迹，一头扎进了那片足以撕碎仙帝的混沌乱流之中。
“终结”大道在他周身形成一个绝对的领域，将所有靠近的毁灭性空间风暴、破碎的法则碎片，尽数化为虚无。
他像一柄烧红的利刃，切开了冰冷的黄油，在混乱中强行开辟出一条通路。
速度，快到了极致。
几个呼吸之后，他终于追上了那道坠落的身影，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入手处，是一片刺骨的冰冷。
楚阳神念一扫，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脱离了那个作为“容器”的世界，“虚无之神”的形态崩溃了。但那种至高力量的强行褪去，对她的身体造成了毁灭性的反噬。
她的神魂虽然恢复了原样，却已是千疮百孔，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她的生机，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流逝！
在这片虚无混沌之中，没有任何天地灵气可以补充。
再这样下去，不出半柱香，她就会彻底消亡！
必须立刻找到一个稳定的世界，一个能让她修养生息的地方！
楚阳抱紧怀中的人，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如同一只在黑夜中搜寻猎物的孤狼。
他准备辨明一个方向，强行突围。
然而，就在这时。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毫无征兆地笼罩了他。
不是物理上的冷，而是一种被天敌盯上的、绝对的死寂感。
楚阳猛地停住身形，警惕地环顾四周。
四周依旧是漆黑混乱的虚空。
但楚阳知道，有什么东西……来了。
它们被吸引而来。
不，不是被他吸引。
而是被他怀中，凌飞烟身上正在逸散的，那最后一丝属于“虚无之神”的残存神韵所吸引。
对于虚空中的某些存在而言，这种刚刚陨落的神只气息，是无上的美味。
是……饵料。
嘶——
一声不似任何生物能发出的、仿佛空间被撕裂的轻响，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紧接着，在楚阳的感知中，周围的黑暗仿佛“活”了过来。
一道道由纯粹黑暗构成的、没有实体、仿佛只是影子扭曲而成的怪物，悄无声息地从混沌中浮现。
它们没有眼睛，没有嘴巴，只有一个个不断开合的、吞噬光与法则的空洞。
虚空掠食者！
一种以世界残骸、破碎法则、乃至陨落神明为食的恐怖生物！
它们无声无息，却又无处不在。
转瞬之间，成百上千的虚空掠食者，已经将楚阳团团围住，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楚阳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他单手抱着凌飞烟，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掌心之中，“终结”道则的力量高度凝聚，化作一个不断收缩的黑色奇点。
“滚。”
他吐出一个字，声音冰冷。
那些掠食者仿佛没有听到，其中一道影子猛然加速，化作一道黑线，直扑楚阳怀中的凌飞烟！
它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楚阳。
“找死！”
楚阳眼中杀机暴涨。
他反手一挥，掌心中的黑色奇点瞬间射出。
那道黑线般的影子，在接触到奇点的刹那，连同它所在的那片空间，一同被彻底“终结”，从存在层面被抹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一击奏效，但楚阳的脸色却更加难看。
因为在他出手的瞬间，其余成百上千的掠食者，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群，从四面八方，同时发起了攻击！
无数道黑线撕裂混沌，封锁了他所有的退路。
楚阳冷哼一声，终结领域骤然扩张，将他和凌飞烟护在中心。
所有冲入领域的黑线，都在瞬间湮灭。
但这些掠食者悍不畏死，仿佛无穷无尽。
一道道黑影前仆后继地撞在领域壁障上，每一次撞击，都在消耗着楚阳的力量。
在这虚空之中，他的力量用一分，就少一分，根本得不到补充！
而怀中的凌飞烟，气息已经微弱到了极致。
不能再拖下去了！
楚阳眼神一狠，正准备不计代价，施展雷霆手段强行突围。
然而，就在这时，那些疯狂进攻的掠食者，突然齐齐一顿。
它们仿佛收到了某种命令，缓缓向后退去，让出了一个巨大的空间。
一股比之前所有掠食者加起来还要恐怖百倍的死寂气息，从更深邃的黑暗中，缓缓升起。
楚阳的瞳孔，在这一刻，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看到，下方的无尽黑暗之中，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阴影，正在缓缓上浮。
那是一头……掠食者之王。
它的体型，堪比一方小世界。它身上的那个空洞，如同一个真正的黑洞，连楚阳的目光都能吞噬。
绝境。
前所未有的绝境。
怀中的人命悬一线，身前是无法战胜的恐怖巨兽，身后是无穷无尽的掠食者军团。
楚阳抱着凌飞烟的手臂，下意识地紧了紧。
就在那掠食者之王张开吞噬一切的巨口，准备将他们连同这片虚空一同吞下之时。
楚阳的眼角余光，忽然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光。
在那无限遥远的黑暗尽头，有一点星火，正在明灭不定。
那似乎是一块漂浮在虚空中的巨大陆地残骸，上面散发着微弱，却真实存在的……世界气息！
那是……唯一的生机！
楚阳眼中，瞬间被一股疯狂的决然所取代。
他没有再看眼前的巨兽，而是猛然转身，将体内仅存的大半力量，全部灌注于身后。
“开！”
终结大道化作一道贯穿虚空的黑色长虹，在他身后硬生生撕开了一条血路。
楚阳抱着凌飞烟，化作一道流光，以燃烧帝魂为代价，向着那片遥远的光明，发起了最后的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