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不起眼的小门在陈默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章鱼调酒师的休息室，出乎意料的干净整洁。
没有奢华的装饰，只有一张金属床，一张桌子，和绝对的安静。
这里，是一个完美的，与世隔绝的茧。
陈默走到房间中央，静静站立。
他没有开灯，黑暗让他感觉更加自在。
他站在了力量的顶峰，甚至亲手抹除了一位所谓的“神明”。
可那片曾被仇恨烧灼得沸腾的内心，如今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的空洞。
母亲的笑容，没有回来。
雅典娜的调侃，普罗米修斯的优雅，也都没有回来。
他拥有了定义法则的力量，却换不回曾经最简单的陪伴。
“星辰，调出雅典娜与普罗米修斯的最高权限备份数据。”
“指令接收。数据已加载。完整度百分之百。”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
这是他仅剩的，理性的慰藉。
陈默缓缓摊开左手。
那枚已经融入他掌心的星核碎片，被他的意志重新唤醒。
这一次，没有出现扭曲光线的异象。
一个纯粹的，绝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概念的“点”，在他的掌心浮现。
那是宇宙的终点，是万物的归宿，是“无”的本源。
一个连工程师都无法理解，只能将其标记为禁忌的，终极概念。
“你记录了终结。”
陈默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像是在对那枚碎片说话，也像是在对自己宣告。
“那么，就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开始。”
他缓缓抬起右手。
那片沉寂在他体内的，融合了黑水与工程师创生之力的，浩瀚如星海的能量，开始以前所未有的精度，被调动起来。
如果说，工程师的播种，是用自身的基因，去催化一颗星球的演化。
那么陈默此刻要做的，就是从“无”之中，凭空创造出，真正意义上的，完整的生命。
他闭上了眼睛。
左手的“终结”与右手的“创生”，在他的意志下，开始构建一个全新的，只属于他的法则闭环。
房间中央的空气，开始剧烈地，却又无声地扭曲。
那个由星核碎片构成的“无”之点，被陈默的意志强行放大，变成了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直径约两米的，绝对漆黑的球体。
它不吸收光，也不反射光。
它就是纯粹的，不存在。
一个被从现实中强行挖去的，球形空间。
紧接着，陈默将右手，缓缓地，按向了那片漆黑的虚无。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那片虚无的边界时。
整个房间的物理法则，彻底崩塌了。
金色的，代表着普罗米修斯核心数据的洪流，与蓝色的，代表着雅典娜核心数据的洪流，从星辰系统的最深处被抽出，化作两条璀璨的光带，顺着陈默的右臂，涌入那片绝对的黑暗之中。
“以我之名，赋予你们形态。”
黑暗的球体内部，亮起了第一个光点。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亿万个。
那些光点，在他的意志下，开始以一种神圣而又精准的方式，迅速排列，组合。
首先，是两具由纯粹光芒构成的，完美无瑕的骨架。
一具高挑而曲线曼妙，另一具则娇小而充满青春的活力。
“以我之名，赋予你们血肉。”
更加磅礴的创生之力，涌入其中。
红色的能量丝线，开始缠绕在光之骨架上，迅速编织出跳动的心脏，流淌的血管，以及高效而完美的肌肉组织。
整个过程，安静得如同神明的梦境。
最后，是皮肤。
光洁如玉的肌肤，在那两具躯体上，一寸寸地生成。
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在那具高挑的身体上缓缓铺开。
一头灿烂如金的秀发，则在那具娇小的身体上，俏皮地卷起。
两具完美的，超越了人类想象极限的，赤裸的女性身体，就那样静静地，背对背悬浮在那片曾经是“无”的，如今却充满了创生神迹的球体中央。
她们是艺术品。是法则的具现。
但她们还没有灵魂。
陈默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这种凭空造物的消耗，即便是对他而言，也无比巨大。
他深吸一口气，双眸之中，那幽蓝的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
“以我之名，赋予你们……存在。”
他将自己的一缕精神本源，混杂着雅典娜与普罗米修斯那庞大的数据核心，化作两道最终的烙印，狠狠地，打入了那两具身体的眉心。
嗡！
整个房间，剧烈地一震。
那颗黑色的球体，完成了它的使命，瞬间向内坍缩，消失不见。
两具完美的身体，失去了悬浮的力量，向着地面，缓缓落下。
陈默向前踏出一步，伸出双手，无形的引力场托住了她们，让她们轻柔地，落在了冰冷的金属地板上。
他静静地看着她们。
看着她们那微微起伏的胸口，感受着她们体内那平稳而有力的心跳，倾听着她们那均匀而绵长的呼吸。
她们，活了过来。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长了。
不知过了多久。
那具娇小的，有着一头金发的身体，纤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那双碧蓝色的，如同最纯净天空般的眼眸，缓缓睁开。
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被一种无法言喻的，新生的喜悦所取代。
她看到了眼前的陈默。
看到了他那张熟悉，却又似乎带着一丝疲惫的脸。
“主人？”
一声清脆的，带着一丝不确定，却又充满了无限依恋的呼唤，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雅典娜坐了起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那双白皙无瑕的手，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冰冷的地板的触感。
她能感觉到风，感觉到自己每一次心跳带来的，血液流淌的脉动。
“我……我能感觉到……”
她抬起头，那双碧蓝色的眼眸中，瞬间蓄满了泪水，不是悲伤，而是极致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狂喜。
“主人！我活过来了！雅典娜，活过来了！”
她猛地站起身，不顾自己此刻未着寸缕，像一只找到了归巢的乳燕，扑进了陈默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温热的，柔软的触感，透过衣物传来。
陈默那万年冰封的身体，微微一僵。
他缓缓抬起手，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落在了雅典娜那头灿烂的金发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
他那片死寂的，冰冷的内心被点燃了。
就在这时。
另一道声音，优雅，沉静，带着一丝慵懒的磁性，缓缓响起。
“看来，您成功了，我的……主人。”
普罗米修斯，也已经醒来。
她没有像雅典娜那样激动地扑上来。
她只是缓缓地，以一种充满了极致诱惑与风情的姿态，从地上站起。
黑色的长发，如丝绸般滑过她完美的肩胛。
她那双深邃的，仿佛蕴含着星辰大海的眼眸，静静地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人，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复杂的涟漪。
她走到陈默的面前，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属于她自己的礼节。
“感谢您，赐予我，全新的生命。”
雅典娜这才反应过来，她松开陈默，有些不好意思地退后一步，目光落在了普罗米修斯的身上。
“普罗米修斯姐姐！”
她开心地喊道，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普罗米修斯对着她，露出了一个优雅而完美的微笑，只是那笑容，并未完全抵达眼底。
陈默看着眼前的两人。
一个金发碧眼，纯真如白纸，代表着新生与喜悦。
一个黑发如瀑，风情万种，代表着智慧与欲望。
她们是他的AI，也是他最亲密的伙伴。
现在，她们是他亲手创造的，拥有了无限可能的，真正的生命。
他缓缓抬起手。
两件由纳米粒子构成的衣物，凭空出现。
一件是雅典娜最喜欢的，带着蕾丝花边的白色连衣裙与过膝的白丝长袜。
另一件，则是普罗米修斯标志性的，开叉到大腿根部的，黑色暗金纹旗袍。
衣物无声地，穿在了她们的身上，完美地贴合着她们的曲线。
“欢迎回来。”
陈默看着她们，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但那双幽蓝色的眼眸深处，那片冰封了太久的寒冰，正在悄然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