膻中穴位置,那枚冰蓝的寂灭剑纹如同沉眠的寒星,在温玉暖阳阵柔和光晕的衬托下,缓慢而坚定地旋转着。
每一次微小的律动,都仿佛在引动着深藏于虚空中的至寒之力,为这方寸之地带来冰冷的秩序。
洞窟内的时间,仿佛被拉得更长了。每一日都充斥着枯燥、痛苦,以及在剧痛间隙中挣扎而出的微弱进展。
每日辰时、子时。
炎煌高大如山的身影,准时出现在玉台附近。他不再说话,熔金火焰般的瞳孔微阖,神识却如同最严密的罗网,将叶晓晓体内的每一丝细微变化都尽收眼底,无形的威压稳固着洞窟内狂暴的火煞与新生剑意的微妙平衡。
叶晓晓则沉浸在一种近乎自虐的专注之中。
她的心神彻底沉入体内,如同一缕被寒风吹拂、却顽强不息的游丝,紧紧缠绕着膻中穴那枚冰蓝剑纹。
引导剑纹剑气的过程,远非之前那点“微弱加快”所能形容。
这更像是……在漆黑的悬崖峭壁上,仅凭一根细若蛛丝的冰晶锁链,徒手攀岩!
那道精纯剑气,凝练、冰冷、带着一丝源自寒螭本源的锋锐。引导它“续脉”,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剑气失控,便会将本已残破的经脉彻底冰封粉碎,或者……那冰冷的锋锐直接撕裂脆弱的心神!
滋……滋……喀嚓……
意念引导之下,冰冷的剑气如同最微小的刻刀,极其缓慢地在残破的经脉断口处勾勒、冻结、固定。
每一次在断口“冻结”出一丝新的连接点,都伴随着如同骨髓被冰锥反复凿刺的剧痛!
叶晓晓的身体在玉台上绷紧、微颤,衣衫被冷汗反复浸透,又在阵法的暖光中蒸腾起袅袅白雾。
额头上青筋隐现,牙关紧咬到渗出血丝,却硬是一声不吭。
她的所有意志,都化作了心神中那根牵引剑气的、坚不可摧的“丝线”。
续接的不仅仅是经脉,更是对自身意志最残酷的鞭笞。
痛苦已成常态。
每一次剧痛袭来,意识都仿佛要被撕裂,那灰色意志如同跗骨之蛆,总会趁虚而入,在她心神摇曳之际于意识的角落发出低沉诱惑:
……放弃吧……如此痛苦……不如……永恒的……安宁……
……毁灭……是终点……亦是……解脱……
而每一次,回应这低语的,是她心底那枚冰冷剑纹骤然亮起的幽蓝光华!
如同黑暗中无声的号角!冰蓝的眼眸深处,那被唤起的,是玄女破碎的身影、师尊期许的目光、以及心源剑炉那最后那缕烙印的嗡动!
玄冥……寒髓!活下去! 这股执念,比冰更冷,比铁更硬,死死钉在意识深处,将那低语强行镇压、驱散!
日复一日。
玉台之上,痛苦煎熬的身影不曾挪动。
膻中穴附近,那如同破碎蛛网般的核心区域,终于有了一点肉眼难以察觉、但在炎煌强大神识中清晰无比的变化。
第一条被“冰桥”强行续接的细小分支,如同枯死的藤蔓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新霜,虽无生机,但被牢牢固定。
第二条、第三条……更多的“冰桥”被艰难搭建。它们交错纵横,将原本各自碎裂、随时可能彻底崩溃的细小脉络,强行链接成了一个脆弱、冰冷、却初步具备“流通”可能的……封闭微循环!
剑纹散发出的剑气,便是维系这个“冰霜网络”运转的唯一力量!
变化不仅仅在于形态。
当这些“冰霜之脉”首尾相连,勉强构成一个回路时,那缓缓流淌其间的冰冷剑气,发生了更加神奇的变化!
一丝丝……被吸附、转化而来的精纯灵力,开始从剑纹中析出的更快、更多!
这些灵力不再是散落的露珠,它们汇聚成了一条……比发丝还要纤细、却凝练异常、散发着冰冷幽蓝光泽的……灵能细流!如同冰层之下悄然涌动的暗河!
这灵能细流顺着脆弱的“冰霜回路”缓缓流动,每一次循环,都带来一种……冰冷、死寂、却又带着无比秩序的……脉动感!
更重要的是!
当这股冰冷的灵力细流途径心口,靠近那沉寂的心源剑炉时——异变再起!
嗡嗡嗡——!!!
沉寂已久的心源剑炉,那布满锈迹的炉身,竟然……在没有任何外力催动的情况下……开始……极其轻微地……高频震动起来?!
不是复苏。
更像是一种……微弱的……共鸣?!
炉身深处,那如同心脏般微弱跳动的核心光点,似乎在接触到这股冰冷灵力细流的瞬间……亮了一丝丝?!
虽然依旧灰暗沉寂,但那一闪而逝的、如同风中烛火般的光芒,却清晰地传递出一股……无比渴求的……吞噬之意!它渴求的……正是剑纹转化出的……精纯灵力?!或者说……是其中蕴含的……秩序之力?!
叶晓晓心神剧震!
心源剑炉!它……竟对这源于剑纹的力量……产生了反应?!
几乎同时!
嗡——!
洞窟边缘,一直抱剑守护的云燃膝上,那柄沉寂的焚煞古剑,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更加清晰、更加凶戾的低鸣!
暗红色的剑鞘缝隙中,炽热的火煞之气不受控制地微微外溢,如同即将苏醒的凶兽!这动静,将全神贯注的云燃都惊了一跳!
“嗯?”
炎煌峰主猛地睁开双眼,熔金火焰般的瞳孔瞬间锁定了焚煞古剑,随即又转向玉台上的叶晓晓体内,眉头紧锁。
他感觉到了!在叶晓晓体内那冰冷灵流涌过心源剑炉的瞬间,一股极其精纯、秩序、冰冷的气息……如同涟漪般……极其微弱地荡漾开来!这气息……似乎引起了焚煞古剑本能的……对抗?!
冰火不容!天地至理!
但更大的变故,来自他!
嗡——!!!
炎煌腰间悬挂的、代表赤麟峰最高权柄的赤焰峰主令,竟也在这一刻……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急促而低沉的金红色嗡鸣!令牌表面古老的赤麟纹饰光芒流转,如同熔岩沸腾!
炎煌的脸色,在瞬间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惊骇?!
这种程度的反应……只有赤麟峰地脉核心秘库中的某些极度危险的禁忌之物被意外触动时……才会出现?!但此刻……这里唯一能引起峰主令感应的……是叶晓晓?!是那枚剑纹?!还是寒螭?!
他猛地抬头,看向洞窟上方,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岩层,望向了赤麟峰的最高议事殿堂——赤麟天殿的方向!果然!一股极其隐晦却无比威严的神识波动,如同天倾之海般……正从那个方向……碾压而来!
“今日……至此!” 炎煌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瞬间收回了笼罩在叶晓晓身上的神识护持。
那股维持平衡的威严力量消失,叶晓晓体内正在缓缓流淌的冰冷灵力细流,以及心源剑炉微弱共鸣的震动,如同被掐断了引线般,戛然而止!
“峰主?” 云燃惊疑不定。
叶晓晓闷哼一声,心神从高度专注的状态中强行抽离,如同被无形之力猛推了一把,意识一阵眩晕,体内那股刚刚建立起一丝韵律的冰冷灵流瞬间变得混乱、凝滞。
剧痛如同浪潮般反扑上来,她忍不住蜷缩起身子,大口喘息,冰蓝的眸子带着不解和尚未消退的痛苦,望向突然断护法的炎煌。
炎煌却并未解释,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叶晓晓胸口那枚依旧缓缓旋转的冰蓝剑纹,又瞥了一眼云燃怀中那低鸣渐息的焚煞古剑和腰间的峰主令,熔金瞳孔中的火焰剧烈跳动了几下,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复杂,其中似乎蕴含着一丝……极深的忌惮?
“静心调息,勿要多问!” 炎煌丢下这句话,身影瞬间化作一道炽热的火线,消失在了洞窟通道深处!速度之快,仿佛有什么十万火急之事!
只留下陷入死寂的洞窟,面面相觑的叶晓晓和云燃,以及……悬浮在侧、光芒似乎再次黯淡了一丝、传递出不安与疑惑情绪的……寒螭古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