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牌子如今最火爆,许灵犀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以前她瞧不起林蔓,总觉得她是乡下出身,土里土气,配不上陆爻。
她总想压她一头,在学校里抢她的风头,在朋友圈里晒优越感。
可现在,人家早就把她甩得远远的,不止是生活上,连事业、地位、名声,全都遥不可及。
只剩下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像潮水一样漫上来,淹没了她的呼吸。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到底在坚持什么?
守着一段冷冰冰的婚姻,哄着一个从不正眼看她的丈夫,伺候一对嫌弃她生不出儿子的公婆……
值得吗?
“灵犀,发什么呆呢?药快凉了,赶紧喝了。”
陶静伸手推了推碗,语气变得柔和了些,“这药是你姨托人从老中医那儿求来的,说是调理气血的,你得多喝,别总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她盯着面前那碗黑乎乎的汤药,药味苦涩刺鼻,表面浮着一层淡淡的油星。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仰头全灌了下去。
药汁滚烫,滑过喉咙时灼得她眼角泛泪,但她一声没吭。
然后抬起头看着陶静,眼神不再迷茫,而是多了一丝清明与决绝:“妈,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得出去一趟。”
犹豫片刻,她还是走向了街角——
脚步迟疑,鞋跟轻轻敲击着地面,仿佛每一步都在与内心的挣扎搏斗。
风从巷口吹来,卷起她鬓角的一缕发丝,她伸手拨开,却没有停下。
终于,她迈出最后一步,走进那片被夕阳拉长的阴影里,像走进一段无法回头的命运。
林蔓在陆家住到下午才离开,一群人坐车回酒店。
这次订的是白天鹅宾馆,才开业一年多,前两年刚建好,里头客人不少。
白色的楼体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巨大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天空的蓝与云的白。
门口两尊石雕天鹅静静伫立,羽翼展开,象征着高洁与自由。
大堂内铺着墨绿花纹地毯,服务人员穿着笔挺制服,笑容得体地迎接着来往宾客。
电梯叮咚作响,灯光柔和,处处透着现代感与精致。
这样的场景,在这个年代实属罕见,引得不少人驻足观望。
几个孩子跟着林蔓走过不少地方,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
林蔓自己也挺好奇,她未来的世界里来过这里,但住的都是翻修后的样子。
孩子们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小声嘀咕:“这灯是不是用钻石做的?”
另一个则踮起脚,想摸一摸墙上雕刻的岭南花鸟图案。
林蔓轻笑着牵起最小的孩子的手,心里却泛起一丝感慨——曾经的白天鹅,在她记忆中已是智能化管理、全自动客房系统,连窗帘都能语音控制。
而此刻,它虽未拥有那些未来科技,却有一种质朴的真实感,仿佛每一寸空间都流淌着时代的林度。
现在的装修风格她是头一回见,虽然还没后世那么智能先进,但在这个年代已经算顶尖水准了。
米黄色的大理石墙面镶嵌着铜边装饰,走廊两侧摆放着青瓷花瓶,插着应季的白玉兰。
房间内的木质家具打磨得光可鉴人,床头柜上放着老式拨盘电话,床单是纯棉质地,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
浴室里装的是独立浴缸,水龙头锃亮如新,还配有专门的防滑垫。
这一切虽简单,却无处不体现着匠心与尊重。
晚上,林蔓还特意带孩子们去了玉堂春暖吃粤菜。
餐厅位于宾馆三楼,推开门便是一阵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点心师傅站在开放式厨房前,熟练地捏着虾饺,皮薄如纸,隐约可见内里粉嫩的馅料。
林蔓点了蜜汁叉烧、清蒸鲈鱼、蚝油生菜和一盅老火靓汤。
孩子们吃得津津有味,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她看着他们笑闹的样子,眼底浮起暖意,仿佛这一刻,所有的奔波与辛劳都被治愈了。
许灵犀坐在角落,戴着墨镜,安静地看着那一桌人说笑。
换作从前,她一定会嫉妒,会恨,但现在,竟觉得这一切理所应当。
她的背靠着墙,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墨镜遮住了她的眼神,却遮不住脸上淡淡的倦意。
曾经,她也会幻想拥有这样一幅画面:围坐一桌,亲人相伴,笑声不断。
可那时,她总觉得这些东西该属于自己,而不该落在林蔓身上。
如今,心境变了,不再是咬牙切齿地不甘,而是像退潮后的沙滩,只剩下一地冷静的沙砾。
如果当初见面时她还能居高临下地看一眼林蔓,现在,她们早已不在一个层面了。
那时候,她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出身优渥,才华出众,走到哪里都带着光环。
而林蔓,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乡下姑娘,穿着洗旧的衣裳,说话轻声细语。
可短短几年,局势逆转。
如今的林蔓,从容自信,被家人簇拥,举手投足间皆是底气。
而她,却被困在过去的执念里,越陷越深,再难抬头。
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泥里,隔得太远了。
许灵犀说不清心里是什么味道。
不是单纯的苦涩,也不是彻底的悔恨。
更像是一口闷在胸口的浊气,呼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她曾以为只要足够努力,就能掌控一切。
可现实却告诉她,有些差距,不是靠拼命就能弥补的。
命运的岔路口一旦选错,后续的每一步,都会把你带向更深的歧途。
也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她的生活就像船脱了锚,越漂越偏。
最初或许只是几句不合时宜的话,一次错误的决定,一场不该有的争执。
然后是接连不断的误会、疏离、背叛。
她试图挣扎,却像陷入沼泽的人,越是用力,沉得越快。
她不再被人信赖,也不再被需要。
甚至连镜子里的自己,都变得陌生而冷漠。
她静静地看着,直到林蔓一家人吃完饭离开,她才缓缓站起身。
等服务员收拾完桌面,她才摘下墨镜,目光扫过那张空荡的圆桌。
椅子还留着些许余林,仿佛刚才的热闹从未散去。
她慢慢走过去,指尖轻轻划过桌面,像是在触碰一段遥不可及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