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离走到地下车库,刚摸到车把手,还没拉开车门,身后就传来聂有客的声音,冷得像冰碴:“站住,去哪?”
聂离手一顿,心说:不好,怎么偏偏被这个瘟神逮住了。
她缓缓转过身,脸上堆着敷衍的笑:“出去玩一会儿啊,小叔你不是看见了吗?”
“去哪玩?”聂有客靠在他的黑色宾利上,双臂抱胸,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
聂离心里骂了句“多管闲事”,嘴上却含含糊糊地说:“就……就在附近转转,透透气。”
老宅里的喧闹快把她逼疯了,她现在只想赶紧逃到林观潮身边,呼吸点自由的空气。
聂有客脸沉得更厉害了:“说不说?”
“明长城那边的庄园。”聂离没好气地说,特意隐去了林观潮的名字。
她可不想让这个“监工”知道自己是去找朋友,不然指不定又要啰嗦什么。而且她还清楚地记得,眼前这人那次慈善晚会后,对林观潮是“修女”的论断。
“杜家那个?”聂有客挑眉,嘴角勾起抹意味不明的笑,“正好,我跟你一起去。顺便拜访下杜满康,好些时间没见了,也该叙叙旧。”
他和杜满康是旧相识,当年在国外留学时还合租过,这点聂离是知道的。
可这也不是他非要跟着的理由啊!
聂离心里“咯噔”一下,她是去找林观潮玩的,可不是看这个瘟神脸色的。
她试图做最后挣扎:“不用了吧小叔,你不是最烦应酬,而且爷爷那边说不定还需要你帮忙招呼客人呢……”
“少废话。”聂有客打断她,“上车。”
他走近,拉开聂离副驾驶的车门,动作干脆利落,显然没打算给她讨价还价的余地。
看来,他还干脆连自己开车都省了,直接让聂离做这个司机。
聂离看着他不容置喙的表情,知道拒绝也没用,只好悄悄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坐进驾驶座。
后视镜里,聂家老宅的红灯笼越来越远,她却有种预感,这场本想清静的滑雪之旅,恐怕又要变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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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门口的雪松积着厚厚的雪,枝桠被压得弯弯的,像一个个胖乎乎的。
林观潮搓着手站在门廊下,鼻尖被冻得通红,呼出的白气在眼前散开又消失,眼里却闪着期待的光。
从早上接到聂离的消息说要来,她就没心思做别的了,索性来这里等着,只为聂离一来就能看见,活像只等着朋友来做客的小松鼠。
远远看见聂离的车驶过来,林观潮立刻迎上去,脚步轻快得像踩在棉花上,连围巾滑到肩头都没察觉。
她已经想好了,上午先让聂离休息一会儿,一起去吃午饭,下午去租雪具,然后在初级道慢慢教她滑雪……
可等车子停稳,聂离下车后,林观潮脸上的笑容却僵了半秒。
因为聂离身边还跟着个男人——穿着件深灰色的长款羽绒服,领口露出半截黑色高领毛衣,身姿挺拔得像棵松,眉眼间却带着种生人勿近的冷意。
不是聂有客是谁?
林观潮脸上下意识地把围巾往上拉了拉。
聂离不知道,聂有客可能是太闲得慌,他去年好几次在聂离不在风和的时候到风和“视察工作”,搞得现在林观潮一看见他,就有点被工作支配的恐惧。
“观潮,这是我小叔,聂有客。”聂离显然也没想到会被“押送”过来,再加上她此刻半点不想搭理聂有客,介绍得敷衍又快速,“小叔,这是我朋友林观潮。”
林观潮定了定神,敛起那点不自在,露出个自然的笑:“聂叔叔,新年好。”
聂有客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心里其实是有些惊艳的。
亮黄色的冲锋衣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脸颊泛着健康的粉,像抹了层胭脂,眼睛亮得像盛着雪光,整个人鲜活又热烈,像冬天里突然冒出来的小太阳。
可他也隐隐察觉到她对自己的生疏,那种刻意保持距离的礼貌,完全不像对聂离那样自然。
明明他们已经见过很多次了,明明去年十二月份他还特意去过风和娱乐,当时她虽然也紧张,但没这么明显的距离感。
是因为太久没见了吗?还是因为单纯的对比?聂有客心里莫名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嗯。”他应了声,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新年好。”
聂离只想赶紧摆脱这个瘟神,拉着林观潮的手腕就想走:“我们先过去了,小叔你自己随便逛逛,别跟着我们啊。”
“等等。”聂有客开口叫住她们,目光扫过林观潮,没话找话似的问,“你们准备去做什么?”
他其实就是想和她多聊几句。
林观潮怕他觉得滑雪场不安全,赶紧解释:“去滑雪。就在庄园的指定雪道,有防护网围着,很安全的,不去野雪区。”
她特意把“安全”两个字说得重了些,像在保证什么。
聂有客看着她这副乖乖巧巧的样子,心里又泛起那种奇怪的感觉。
他心里莫名松了些,又问:“有教练吗?聂离应该是不会滑雪的。”
聂离会不会他不知道,就暂且认为她是不会的吧。
林观潮生怕他不让聂离跟自己玩,赶紧点头:“有的有的!滑雪场有专业教练,而且我也会滑雪,滑得还不错呢,我会保护好离离的。”
聂有客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他倒没料到她还会滑雪,她又给了他一个惊喜。
而且她这认真保证的态度,让他心情莫名好了些,嘴角都悄悄柔和了些,嘴上却依旧没松:“你们什么时候去滑雪?叫上我。我在旁边看着,更安全。”
“不需要!”聂离立刻抗议,她才不想让这个“监工”跟着,“我都多大了,滑雪还要人看着?”
“是吗?”聂有客慢悠悠地拢了拢围巾,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不然你爷爷那边我没法交代。他早上还特意叮嘱我,让我看好你,别让你玩危险的。”
聂离当然知道没有这回事,她和他都是偷跑出来的,老爷子要是知道了,肯定是要气得吹胡子瞪眼。
可她恨得牙痒痒,却没辙。
她太了解聂有客了,这人看着斯斯文文,做起事来根本不讲道理,真要是惹急了,他能当场给老爷子打个电话,说他是来抓她的,保准过一会儿就有人来把她押回聂家老宅。
聂有客还想再问些什么,比如林观潮滑雪滑了几年,是喜欢双板还是单板,有没有摔过跤。
可话还没出口,就见聂离一把拽住林观潮的手腕,几乎是拖着她走,嘴里还气鼓鼓地念叨:“我们下午去!可以了吧!现在我们去说私房话了,没有危险吧?你可千万别跟来!”
林观潮被她拽得一个踉跄,回头朝聂有客尴尬地笑了笑。
聂有客站在原地,看着两个姑娘的背影一蹦一跳地远去,亮黄色和银灰色在雪地里格外显眼,像两朵刚冒头的迎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