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的梅赛德斯w10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公牛,鼻腔里喷出的灼热气流几乎要烫伤前面那台法拉利SF90的尾翼。汉密尔顿的双手死死地攥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从未受过如此的羞辱。
眼前的红色赛车,像一个醉汉在赛道上摇摇晃晃,走的每一条线路都违背了赛车理论。它总是在入弯前一刻,以一个极其微小的角度切向更窄的内线,强迫自己放弃最佳的刹车点和攻弯路线。
这不仅仅是慢,这是一种精准的、有预谋的“交通管制”。
林逸风将自己变成了一堵移动的墙,一堵由碳纤维、钢铁和轮胎组成的红色城墙。他用尽了赛道上的每一寸沥青,每一次都在汉密尔顿即将抽出车头,准备利用dRS优势强行超越的瞬间,恰到好处地将车身横亘在唯一的空隙前。
“他在挑衅!他在用生命挑衅!”梅赛德斯车队的领队托托·沃尔夫一拳砸在指挥台的桌面上,桌上的耳机都跳了起来。
连续三圈,汉密尔顿的圈速被硬生生拖慢了超过两秒。而与此同时,另一台法拉利赛车,夏尔·勒克莱尔,正在赛道的另一端用全新的硬胎疯狂刷新着紫色扇区。一圈,又一圈。
领先集团的时间差,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颠覆。
法拉利的p房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赵思宁的双眼像鹰一样死死锁在面前瀑布般刷新的数据流上,瞳孔里倒映着无数跳动的数字。她的手指在触摸板上轻轻划过,调出了汉密尔顿的无线电通讯频率。
“他急了。”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了林逸风的比赛工程师罗伯托·奇亚帕的耳机里。
奇亚帕,这个经验丰富的意大利人,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被一个“慢车”挡住,对于这位世界冠军来说,是比撞车更难忍受的折磨。汉密尔顿的耐心,已经耗尽。
赵思宁的目光没有离开屏幕,嘴唇微动:“通知维修区,轮胎准备好。下一圈,汉密尔顿必进。”
奇亚帕重重地点头,手指按下了通往维修区的通讯按钮。
第二十六圈,就在主直道即将结束的刹那,一直作为移动路障的林逸风,突然恢复了正常的赛车线,随即以一个迅猛的姿态,毫无征兆地向右一拐,冲进了维修区通道!
“box!box!box!”梅赛德斯的工程师几乎是同时对着汉密尔顿嘶吼。
汉密尔顿几乎是凭借本能反应,紧跟着林逸风的车尾,一头扎了进去。他已经忍无可忍,他必须进站,换上新胎,去追击前方的勒克莱尔!
两辆代表着当今F1最高水平的赛车,在狭窄的维修通道内并驾齐驱!
红色的法拉利,银色的梅赛德斯。
全世界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这短短的几十米距离上。法拉利与梅赛德斯的技师团队,如同两组蓄势待发的特种兵,在赛车停稳前,已经从各自的车库中猛扑而出,摆好预定的姿势。
风炮的尖啸声,几乎要撕裂阿布扎比的夜空!
轮胎拆卸,新胎安装,前千斤顶落下!
“2.0秒!”法拉利的指挥台爆发出惊呼。
“2.0秒!”梅赛德斯的指挥台,托托·沃尔夫的脸色铁青。
完全一致的换胎速度!完美到无可挑剔的执行力!
林逸风的赛车以微乎其微的优势,率先被释放。红色的闪电咆哮着冲出维修区,汉密尔顿的银箭紧随其后,两车之间的距离,不足半个车身!
然而,当林逸风的视野豁然开朗,重新回到主赛道时,一抹熟悉的红色,已经在他前方数百米处,如同凯旋的将军,呼啸而过。
是勒克莱尔。
凭借着早进站的窗口期,以及林逸风不惜牺牲自己节奏换来的三圈“堵车”,摩纳哥天才成功地完成了这次惊天动地的Undercut。
他,从第三,一跃成为了领跑者。
而林逸风,从曾经的领跑者,变成了第二。他的身后,是刚刚换上同款新胎,怒火中烧的汉密尔顿。
“计划成功。现在,守住p2。”奇亚帕的声音在无线电里响起,冷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收到。”
林逸风的回答依旧是两个字。他没有去看前方的队友,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后视镜里那越来越大的银色魅影上。
比赛,从这一刻起,才真正进入了刺刀见红的阶段。
轮胎状态几乎完全相同的汉密尔顿,终于挣脱了束缚。他将w10的性能压榨到了极限,一次又一次地在直道末端对林逸风发起猛攻。
林逸风进入了完全的“冰人”状态。
他的无线电彻底静默,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引擎的轰鸣、轮胎的嘶叫和风的流动。他的每一次刹车,每一次转向,都像是被最精密的计算机程序控制着,精准到厘米。
他甚至开始利用前方勒克莱尔赛车留下的尾部乱流。那片看不见的气流区域,对于身后的汉密尔顿来说,是致命的毒药,会严重破坏赛车的空气动力学下压力,让超车变得异常困难。
而林逸风,就像一个在刀尖上跳舞的舞者,将自己的赛车始终维持在那片混乱气流的边缘。既能获得一丝直线上的牵引力,又能将最大的负面影响留给身后的追兵。
更令人惊奇的是前方的勒克莱尔。
他没有接到任何指令,却仿佛与林逸风心有灵犀。在几个关键的中速弯角,他会有意无意地稍微改变自己的行车线,比正常的比赛线路晚上那么零点零几秒入弯。这个微小的改变,会瞬间扰乱跟在后面汉密尔顿的节奏,迫使他做出调整,从而为林逸风创造出宝贵的喘息空间。
两个人,没有一句交流,却在用赛车语言,进行着最天衣无缝的配合。
一圈,两圈,三圈……
汉密尔顿的攻击如狂风骤雨,但林逸风的防守却如磐石冰墙。
比赛进入倒数第五圈。只要法拉利能以1-2的位置带回,并且林逸风夺冠,他就将加冕年度世界冠军!
法拉利的车库内,所有人都已经站了起来。一向镇定的赵思宁,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他们全都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一大一小两个红点,以及紧随其后、不离不弃的那个银点。
倒数第三圈,汉密尔顿依旧紧紧贴着。
倒数第二圈!
一个沉稳而有力的声音,通过车队无线电,响彻在所有人的耳机里。是领队弗雷德里克·瓦塞尔。
“夏尔,我是弗雷德。现在让Ethan过去,为了总冠军让他过去。”
这是命令。
是法拉利车队下达的最直接、最冷酷的指令。
法拉利的车库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那个摩纳哥天才的回应。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一秒,两秒,三秒……
漫长的沉默后,勒克莱尔的声音终于带着剧烈的喘息和电流的杂音,清晰地传了回来,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Negative! hamilton is too close, it's not safe!”(不行!汉密尔顿太近了,这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