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车的顶灯熄灭,在第55圈的最后一个弯角,退入了维修通道。
英特拉格斯赛道瞬间从沉睡中苏醒。
引擎的轰鸣撕裂了黄昏的宁静,像一群被释放出牢笼的钢铁猛兽。
维斯塔潘的反应快得像一道闪电。
安全车消失的瞬间,他的红牛赛车就像被弹射出去一样,死死咬住汉密尔顿的尾流。进入主直道,他毫不犹豫地向左侧抽出,轮胎在极限边缘尖啸。汉密尔顿试图防守,但维斯塔潘的赛车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气势,在1号弯前完成了超越。
p1,红牛夺回了属于他们的位置。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头两名的神仙打架时,一股更深的暗流在他们身后涌动。
维特尔,驾驶着另一台红牛赛车,利用前车缠斗的机会,展现出了惊人的速度。他像一条滑溜的鱼,在重启的混乱中找到了最佳路线。
林逸风刚守住1号弯的内线,就从后视镜里看到那台红牛赛车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切了进来。
“他在攻击!”奇亚帕在无线电里发出了警报。
太晚了。
维特尔的轮胎更新,抓地力更强。他几乎是贴着林逸风的侧箱,在2号弯强硬地挤占了位置。林逸风被迫走上更脏的外线,赛车出现了一丝滑动。
就这零点几秒的迟疑,连带着勒克莱尔也受到了影响。德国人,在勒克莱尔调整车身姿态的空隙,完成了双车超越。
电光石火之间,法拉利双车从p3、p4掉到了p4、p5。
维特尔,升至p3。
那个曾经因林逸风的崛起而出走的德国人,此刻正把尾翼对着他。
弗雷德里克·瓦塞尔的办公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他看着屏幕上法拉利的位置掉落,拳头捏得发白。刚刚那句“带回积分”的命令,现在听起来像个笑话。
赛道上,林逸风的心跳平稳。他进入了“冰人Ethan”模式。被超越的愤怒被瞬间压缩、计算、转化为纯粹的数据流。
轮胎状况、燃油负载、前方维特尔的走线……一切都在他脑海中飞速运转。
但一个更危险的数据点,是身后那台同款的SF90赛车。
勒克莱尔就在他身后不到半秒的位置,dRS的激活区近在眼前。
他知道,勒克莱尔不会满足于p5。那不是他的风格。
第59圈,第60圈……第65圈。
两人如同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在赛道上进行着无声的拉锯。勒克莱尔一次次尝试贴近,林逸风则一次次利用更丰富的经验和对赛车极限的精准控制,守住每一个可能的攻击点。
直到第65圈的1号弯。
勒克莱尔再一次利用了尾流,这次他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晚刹车。他的赛车几乎是锁死着轮胎,以一种决绝的姿态狠狠扎进了1号弯的内线。
林逸风没有强行关门。他似乎看到了那双燃烧着火焰的蓝色眼睛,哪怕只是在想象中。他知道,如果自己强行并线,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
他让出了位置。
勒克莱尔升至p4,林逸风掉到p5。
“很好,夏尔。保持这个节奏。”勒克莱尔的工程师里德在无线电里鼓励着。
林逸风的频道里一片死寂。奇亚帕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进入赛纳S弯,紧接着是库尔瓦杜索尔弯,然后是漫长的Reta oposta大直道。
这是林逸风的机会。
法拉利的引擎在巴西的高原上咆哮,尾速是他们的优势。
“dRS, dRS, you can use dRS now.” 奇亚帕的声音适时响起。
林逸风的手指按下了方向盘上的按钮,尾翼应声张开,空气阻力骤减。他的赛车像脱缰的野马,速度瞬间暴涨。
他从勒克莱尔的左侧,也就是赛道的外线,快速接近。
两台法拉利赛车,在主直道上并驾齐驱。红色的幻影在夕阳下几乎融为一体。
第66圈,这是决定性的一圈。
林逸风占据着外线,他的车头已经稍稍领先于勒克莱尔的侧箱。按照赛车世界的君子协定,他已经拥有了这条线路的权利。
弯角越来越近。
勒克莱尔没有丝毫退让。他死守着内线,甚至为了防止林逸风切入,他的行车线开始向外侧,向林逸风的位置挤压。
“他要挤我!”
这个念头在林逸风脑中一闪而过。他下意识地向外侧再修正了一点方向盘,但赛道边缘的草地已经近在咫尺。
他没有收线,他相信队友会按照协定留出最后的空间。
勒克莱尔也没有收线,他坚信自己能守住这个位置。
“砰!”
一声沉闷但清晰的撞击声,通过碳纤维单体壳传遍了林逸风的全身。
他的右前轮,擦碰到了勒克莱尔的左后轮。
高速之下,最轻微的接触也是灾难性的。
林逸风感觉方向盘猛地向左一扯,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夺走了他对赛车的所有控制。右前悬挂断裂,轮胎脱飞出去,他的赛车像一头失控的公牛,直直地冲向了护墙。
“嘭!”
巨大的撞击让他眼前一黑,所有的警报灯疯狂闪烁,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电流的滋滋声和自己沉重的呼吸。
几乎在同一时间,勒克莱尔的赛车也失控了。左后轮爆胎让他的赛车在赛道上疯狂打转,底盘划过地面,溅起一连串火花,最终停在了赛道中央。大量的碳纤维碎片散落一地,其中一块碎片甚至击中了后方兰斯·斯特罗尔的赛车,导致其退赛。
“whAt thE hELL! hE tURNEd INto mE! hE hIt mE!”
勒克莱尔的怒吼通过公共无线电传遍了整个围场,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不敢置信和愤怒。
林逸风挣扎着从剧痛和眩晕中恢复过来,他按下了通话按钮,第一句话却是:
“勒克莱尔……勒克莱尔安全吗?”
安全车再次出动,这一次是为了清理法拉利自己的残骸。
维修区里,法拉利的车组成员们呆若木鸡。弗雷德里克·瓦塞尔脸色铁青地离开了指挥台,狠狠地将耳机摔在了桌子上。
比赛仍在继续。汉密尔顿在最后阶段没能超越维斯塔潘。随后,但在防守维特尔时,两车发生碰撞,导致维特尔名次掉到队尾。
最终,方格旗挥舞。
马克斯·维斯塔潘,在经历了戏剧性的一场比赛后,拿下了冠军。
刘易斯·汉密尔顿,带着争议拿下了亚军。
而皮埃尔·加斯利,驾驶着红牛二队的赛车,奇迹般地来到了第三,职业生涯第一次登上了领奖台。
赛恩斯、莱科宁、吉奥维纳兹……他们都拿到了宝贵的积分。
法拉利,零分。
医疗中心的强制检查结束后,林逸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p房。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蜂拥而至,长枪短炮几乎要戳到他的脸上。
“Ethan!你和夏尔的碰撞是谁的责任?”
“法拉利双车退赛,这是车队的指令失误吗?”
“你是否认为勒克莱尔的防守过于激进?”
他没有回答,只是拨开人群,目光在混乱中搜寻着。他看到了勒克莱尔,后者刚从赛会干事的房间出来,一脸冰霜。
赛会的裁决很快下来了:Racing Incident,比赛事故,无处罚。
这个结果让法拉利车队的气氛更加压抑。它意味着,没有谁是绝对的过错方,但两个人都有责任。
林逸风深吸一口气,在所有媒体的注视下,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拦在了勒克莱尔面前。
勒克莱尔抬起头,碧蓝的眼睛里怒火未消。
“我的错。”
林逸风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让周围的嘈杂声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的空间判断失误。我不该在那个位置还那么坚持。”他直视着勒克莱尔的眼睛,没有丝毫闪躲,“我们毁了车队的积分,毁了所有技师一个周末的努力。”
他停顿了一下,攥紧了拳头。
“但赛季还没有结束。”
他摊开手掌,向勒克莱尔伸了过去。
“最后一站,阿布扎比。你愿意和我一起,把年度冠军留在马拉内罗吗?”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赛场上冷酷的“冰人”,也不是那个场下热血的“音爆小子”。他是一个团队的领袖,一个犯了错,但试图弥补一切的男人。
勒克莱尔死死地盯着他,眼神复杂。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他看了一眼林逸风伸出的手,又看了一眼周围无数的镜头。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他终于伸出手,和林逸风的手握在了一起。没有笑容,只是短暂的接触。
“阿布扎比,”他低声开口,声音嘶哑,“只为车队。”
说完,他松开手,转身挤开人群,头也不回地离开。没人看到,他转身的瞬间,眼底的怒意并没有完全消散。
第二天,全球的赛车媒体头条被法拉利占据。
《双车退赛后的惊天转折!林逸风公开揽责,呼吁法拉利团结决战阿布扎比!》
《马拉内罗的内战与休战:一个握手能否拯救法拉利的冠军梦?》
颁奖台上,维斯塔潘疯狂地喷洒着香槟,庆祝来之不易的胜利。汉密尔顿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手中的亚军奖杯,眼神深邃。而加斯利,那个法国年轻人,早已泪洒赛场,哭得像个孩子。
远景处,英特拉格斯的夜幕已经降临。
林逸风一个人靠在法拉利空无一人的车库门边,冰冷的金属门板传来一丝寒意。他的手中,紧紧攥着一块从赛车残骸上捡回来的前翼端板,锋利的碳纤维边缘硌得手心生疼。
不远处,勒克莱尔被他的工程师和家人簇拥着,身影慢慢消失在paddock的尽头。
英特拉格斯的夜风,卷起了围场里残留的红色尘雾,带着一丝血腥和硝烟的味道。
地平线的另一端,阿布扎比的璀璨灯火,仿佛已经开始闪烁。
最后一战,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