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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2月2日,凛冽的北风卷着雪粒,抽打着潼关城头的青砖。于学忠站在城门楼上,凝视着远处蜿蜒的渭河,河面已经结了一层薄冰,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总司令,西安急电!”副官李振唐快步走来,递上一封电报。

于学忠展开一看,眉头骤然紧锁——**“王以哲遇刺,东北军内部哗变!”**

他猛地攥紧电报,指节发白。王以哲是张学良的心腹大将,更是东北军元老,如今竟在西安城内被少壮派军官孙铭九、应德田等人枪杀!

“这群混账!”于学忠一拳砸在城垛上,雪花簌簌震落。

李振唐低声道:“少壮派认为王将军主张和谈是‘背叛’,才下了毒手。现在西安城内人心惶惶,东北军各部已经开始互相戒备,甚至有人扬言要‘清剿叛徒’……”

于学忠深吸一口气,寒气刺入肺腑。他知道,东北军此刻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稍有不慎,便会彻底分崩离析。

西安金家巷,东北军少壮派军官聚集在一间密室里。孙铭九脸色铁青,拍案而起:“王以哲向南京妥协,就是出卖少帅!我们绝不能让东北军变成蒋介石的走狗!”

应德田阴沉着脸补充:“现在何柱国、刘多荃这些老派将领都在动摇,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

苗剑秋犹豫道:“可于学忠还在潼关,他若回师镇压……”

“怕什么!”孙铭九冷笑,“于学忠再厉害,能挡住整个东北军的怒火?只要咱们控制住西安,逼南京放少帅回来,大局可定!”

众人对视一眼,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2月3日凌晨,西安城内枪声骤起。

少壮派军官率兵突袭东北军高层寓所,何柱国险些中弹,翻墙逃脱;刘多荃的卫队拼死抵抗,才保住性命。城内谣言四起,有人说“少壮派要清洗所有主和派”,有人说“蒋介石已经派中央军来镇压”。

西安街头,东北军士兵互相戒备,甚至同袍之间举枪对峙。

“你们疯了吗?自相残杀,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一名老兵怒吼。

“滚开!你们这些投降派!”少壮派士兵红着眼,枪口直指昔日战友。

潼关指挥部内,于学忠盯着地图,沉默良久。

参谋长万福麟焦急道:“总司令,再不回师西安,东北军就彻底乱了!”

于学忠缓缓抬头,眼中血丝密布:“回师?回去镇压自己兄弟?”

“可再这样下去,东北军就完了!”

于学忠闭了闭眼,终于下令:“传令——全军戒备,但不许开第一枪!同时,电告南京,东北军绝不会内讧,请中央军暂缓进逼!”

他知道,此刻任何过激行动,都可能让东北军万劫不复。

深夜,一封密信悄然送至于学忠手中——是张学良的亲笔。

“孝侯兄:闻西安事变,吾心甚痛。望兄以大局为重,勿使东北军自相残杀。若事不可为……可自决断。”

短短几行字,笔迹颤抖,显然写时心境激荡。

于学忠攥紧信纸,眼眶发热。他知道,少帅在南京被软禁,却仍心系旧部。

“少帅……”他低声喃喃,“我绝不会让东北军毁在我手里!”

2月5日,于学忠率亲卫队冒险进入西安。

城内风声鹤唳,街道上满是巡逻的东北军士兵,枪口互相指向。他直接闯入少壮派指挥部,孙铭九等人愕然起身。

“于总司令,您这是……”

“都给我坐下!”于学忠厉喝一声,声如雷霆。

众人震慑,不敢妄动。

他冷冷扫视众人:“你们口口声声为了少帅,可你们知不知道,自相残杀只会让蒋介石笑到最后?”

孙铭九咬牙道:“可王以哲他们……”

“闭嘴!”于学忠怒拍桌案,“现在,我以东北军副总司令名义下令——所有人放下武器,停止内斗!违令者,军法从事!”

室内死寂。

良久,苗剑秋颓然坐下:“我们……听总司令的。”

2月6日,东北军内乱暂息,但裂痕已深。

少壮派军官纷纷逃离西安,有的投奔红军,有的隐姓埋名。而东北军老派将领则心灰意冷,部分人开始向中央军靠拢。

于学忠站在西安城头,望着残阳如血,心中沉重。

他知道,东北军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深夜,副官突然摇醒他:\"少帅密使到访。\"来人是张学良的贴身参谋孙铭九,大衣里揣着瓶山西老醋——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汉卿派你来喝醋?\"于学忠示意李振唐守住门口。

孙铭九旋开瓶底,取出卷微缩胶卷:\"少帅说,请孝侯兄看看这个。\"

放映机在帐幕上投出模糊画面:南京中央军正在潼关修筑永久工事,德国顾问指导的火炮阵地,全部对准西安方向。

\"还有这个。\"第二段胶片显示着北平草岚子监狱,几个东北军军官被绑着跪地,背后站着戴笠的特务。

于学忠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腰都弯下去。军医陈思齐闻声赶来,却见他摆摆手,指间漏下几缕血丝。

甘泉战役持续到三月时,野战医院已收容了八百多伤兵。于学忠巡视到三号棚,看见个熟悉的身影——被俘的红军营长正给东北军士兵喂水。

\"你们长官没教过优待俘虏?\"于学忠问。

红军营长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黑洞:\"我们毛政委说,东北军弟兄是拿着汉阳造打鬼子的人。\"

角落里突然传来呻吟。是个被燃烧弹烧焦双腿的士兵,绷带渗出黄水。于学忠俯身时,听见他含混地喊\"娘\",手里紧攥着半张照片——沈阳大南门的老字号\"李连贵熏肉大饼\"。

\"报告!\"通信兵冲进来,\"总部急电!红军东征部队攻入山西,阎锡山向南京求援!\"

于学忠抓过电文,扫见\"调东北军即刻入晋\"的字样,突然把纸揉成一团。他想起昨天蒋先云转来的另一道命令:要求57军立即整编,所有营级以上军官赴庐山受训。

\"给少帅发电。\"他咬着牙签写电文,\"就说...就说我部伤患过多,恳请暂缓调动。\"

四月某个深夜,于学忠被电台的蜂鸣声惊醒。报务员紧张地递来译电本——是张学良从西安行营发来的密电,只有八个字:

\"事急,速来,携地图。\"

于学忠盯着\"地图\"二字看了很久。去年在北平,他和少帅约定过,若提\"地图\"即指东北三省军事布防图。他转向李振唐:\"准备飞机,你跟我去。让王勇带二十个可靠弟兄,走陆路到临潼待命。\"

黎明前起飞时,运输机在跑道上差点撞上堆放的弹药箱。于学忠透过舷窗,看见政训处的人正往吉普车上装电台。他知道,自己这一走,57军恐怕就要改姓\"蒋\"了。

飞机掠过渭河时,朝阳正照在西安古城墙上。于学忠摩挲着怀里那份真正的东北布防图——这是1931年九一八前,他和王以哲亲手标注的,上面还有张作霖的私章。

\"总座,您看!\"李振唐突然指向机翼下方。泾河北岸的黄土塬上,成千上万的东北军士兵正在挖战壕,像蚂蚁般密密麻麻。更远处,中央军的装甲车队在公路上扬起漫天黄尘。

于学忠闭上眼睛。他想起离开潼关那夜,蒋先云意味深长的话:\"于总司令可知?张副司令最近常去王曲军官训练团,那里可都是共产党在讲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