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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3月15日,北平的春夜透着刺骨的寒意。

顺承王府西厢房的灯亮了一整夜。

赵四小姐(赵一荻)坐在床边,手里攥着一条湿毛巾,眼睛红肿得像两颗熟透的桃子。她已经三天没合眼了。床上的张学良刚刚经历完又一轮毒瘾发作的折磨,此刻昏睡着,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窗外,一阵风吹过,院子里的老槐树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无数冤魂在低声啜泣。

\"四小姐,您该休息了。\"侍女小翠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参汤,\"再这样下去,您的身子会垮的。\"

赵一荻摇摇头,接过参汤放在床头柜上:\"汉卿随时可能醒来,我得守着。\"

小翠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西洋座钟的滴答声在提醒着时间的流逝。赵一荻凝视着张学良消瘦的面容,思绪飘回了六年前他们在天津舞会上初次相遇的场景。那时的少帅意气风发,是无数名媛闺秀的梦中情人。谁能想到,短短几年光景,竟会沦落至此?

一滴泪水无声地滑落,砸在张学良的手背上。

凌晨两点,王府大门外传来汽车引擎声。

不一会儿,于学忠披着军大衣大步走进院子,身上还带着夜露的湿气。副官李振唐紧随其后,手里提着一个牛皮药箱。

\"于司令!\"赵一荻匆忙迎出来,声音里带着惊喜,\"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于学忠摘下军帽,脸色凝重:\"听说少帅情况不好,我带了些德国新药来。\"他从李振唐手中接过药箱,\"这是专门治疗吗啡依赖的镇静剂,比意大利医生的方子更温和些。\"

赵一荻的眼圈又红了:\"太感谢您了...汉卿他...刚刚睡下...\"

\"我看看他。\"于学忠轻声道。

卧室里,张学良的睡姿像个受惊的孩子,双手紧紧攥着被角。于学忠站在床边,看着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少帅如今形销骨立的样子,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

\"四小姐,\"他转身低声道,\"您去休息吧,今晚我来守着。\"

赵一荻固执地摇头:\"不,我要在这里。\"

两人正说话间,床上的张学良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咯咯声。

\"又发作了!\"赵一荻扑到床边,声音都变了调。

接下来的场景如同地狱。

张学良在床上疯狂挣扎,双眼充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两个侍卫不得不按住他的手脚,防止他伤到自己。

\"按住他!\"于学忠迅速打开药箱,取出针剂,\"我要给他注射镇静剂!\"

赵一荻死死抱住张学良的头,泪水糊了满脸:\"汉卿!看着我!坚持住!\"

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张学良发出一声非人的嚎叫。药效不是立刻起作用的,在等待的漫长几分钟里,他像条离水的鱼一样在床上扑腾,把床单撕成了碎片。

终于,药效开始发挥作用。张学良的挣扎渐渐减弱,呼吸也变得平稳。

房间里一片狼藉,所有人都大汗淋漓。赵一荻的发髻散了,旗袍上沾满了汗水和药渍,但她浑然不觉,只是紧紧握着张学良的手不放。

于学忠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对侍卫们摆摆手:\"你们先出去吧。\"

当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时,于学忠轻声道:\"四小姐,您对少帅的情义...令人敬佩。\"

赵一荻苦笑一声:\"于司令说笑了。我只是...不能看着他一个人受苦。\"

窗外,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但对房间里的人来说,这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趁着张学良沉睡的间隙,赵一荻和于学忠在偏厅用早茶。

\"于司令知道吗?\"赵一荻突然开口,\"我和汉卿第一次见面是在天津利顺德饭店的舞会上。\"

于学忠摇摇头,他很少听张学良提起这些私事。

\"那天他穿着白色西装,是所有姑娘目光的焦点。\"赵一荻的眼神飘向远方,嘴角泛起一丝甜蜜的笑意,\"但他偏偏邀请我这个不起眼的小姑娘跳舞...还踩了我的脚。\"

于学忠忍不住笑了:\"少帅确实不擅长跳舞。\"

\"后来他给我写了好多信,派人送到学校。\"赵一荻抚摸着茶杯边缘,\"我父亲知道后大发雷霆,把我关在家里...是汉卿亲自登门,在雨里站了一整夜...\"

她的声音哽咽了:\"那样骄傲的一个人...为了我...\"

于学忠沉默地听着,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能在这种时刻如此坚强。

同一时刻,南京总统府。

蒋介石正在听取戴笠的汇报。

\"张学良的毒瘾发作得很厉害?\"蒋介石摩挲着茶杯,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是的,校长。\"戴笠恭敬道,\"于学忠连夜从锦州赶回北平,还带了德国药物。\"

\"于学忠...\"蒋介石冷哼一声,\"这个于孝侯,对张学良倒是忠心耿耿。\"

宋美龄放下手中的英文报纸:\"达令,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

\"你不懂。\"蒋介石打断她,\"东北军现在群龙无首,正是收编的好时机。张学良最好永远别戒掉那玩意儿。\"

戴笠低声道:\"要不要我们在药物上做些手脚...\"

蒋介石摆摆手:\"不必。顺其自然就好。对了,于学忠在锦州的布防情况如何?\"

北平的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卧室。

张学良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趴在床边睡着的赵一荻。她的脸上还带着泪痕,手里紧紧攥着一条已经干了的毛巾。

他轻轻动了动,发现自己的手腕上系着一条红色丝绳——这是赵一荻从自己旗袍上扯下来的,据说能辟邪保平安。

床头柜上放着一封信,是于学忠留下的:

\"汉卿:

见字如晤。锦州军务紧急,不得不返。四小姐三日未眠,望君珍重。

孝侯留\"

张学良的眼眶湿润了。他轻轻抚摸着赵一荻的头发,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戒掉毒瘾,重振东北军。为了这些不离不弃的人,也为了沦陷的东北三千万同胞。

窗外,一只知更鸟落在枝头,唱起了春天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