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刷车间,
黄娟今天接收到的任务是印刷连环画,印刷厂本来都要歇业了,结果突然接到了要印刷十万册连环画。
她看过这本连环画,故事还挺有趣的,就是这作者可真敢想,让爸爸在家带孩子,这不就是倒反天罡?
反正他们村儿就没有家庭是男人在家干家务带孩子的,就好比她爸这样的男人吧,也跟故事里面的主人公一样身体有残疾。
她爸的腿是从小就有残疾,而男主人公是后天有残疾。
但他爸就从来没有干过活儿,家里只要有奶奶在,从来轮不上爸爸。
后来奶奶死了,家里的活儿就轮到了自己,她从小就听长辈说,女孩子书不用读太多,但家务一定要会做,还得做一手好茶饭,将来到了婆家才会讨人喜欢。
她跟着石林第一次回家,就给婆婆烧了一大桌子菜,婆婆黑着的脸当时就笑了,她知道要不是这一手,肯定讨不来婆婆的欢心。
所以这种女人注定只能跟瘸子在一起,而她男人虽然醒不来,但她能跟婆家住在城里。
她喜欢城里的生活。
挺着大肚子忙碌到了晚上十点,黄娟又背着包马不停蹄的往回赶,
“娟子,都这么大肚子了,啥时候休息?”
黄娟嘿嘿一笑,“休息啥,俺能坐着干活,没被风吹着,也没被雨淋着,就是休息,有钱拿,俺要干到最后一天。”
这些个城里姑娘真是有趣,揣个孩子而已,又不是断手断脚,她啥活儿不能干。
黄娟跟工友挥别,提着布袋子往回走。
从印刷厂到家必然会经过后院那家人,自从看到那家男主人站起来,黄娟总是心里痒痒的。
她不知道这男人跟石林是什么关系。
可只要想起他就会脸红心跳,今天下班已经不早了,路过那座院子,她下意识的就整理了一下自己棉布裙子,又拿出随身携带得梳子,把刘海梳整齐。
慢慢的,她将步子放慢,靠近院门,缝隙里露出昏黄的灯光,里屋居然还亮着灯!
这男人这么晚还不睡吗?
这家院墙垒高过,只有这一条缝隙能看到里面的一丝光景。
不知道为什么,黄娟看到灯亮着就不想离开,万一,万一等会那俊汉子出来了?
抱着这样的幻想,黄娟驻足停在了门外。
不一会,她就看到了穿着一件宽松长裤从房间里走出来男人,他露出精壮的上半身,肌肉隆起的手臂看得人血脉喷张。
她的天,黄娟看得眼睛都要湿润了。
村里人双抢完,也会去村头的那条河里去洗澡,她去洗衣服的时候偷偷去看过几次,都是黑黢黢的一大块,也有身材好本钱足的,但也没有眼前这个男人夸张。
她跟石林结婚,统共做了不到三次。
而且石林个子不高,还黑,两人没啥感情,就纯弄,自然是没啥体验感,再后来石林就躺在那儿了,自己什么都不能干,也不能想。
离婚她不想,可从此守活寡她也不想。
黄娟愣神的瞬间,里屋的灯灭了。
她捂着怦怦跳的心脏,赶紧大步往家里走,回到家,身体还渴得厉害,赶紧去舀了一大缸子的凉水灌下去,才稍稍平复心情。
“谁啊……”
石母听到响动,披着衣服站在窗边喊了一句。
黄娟低着头擦了一把嘴,“妈,是我,我刷碗了!”
石母咕哝着把灯拉灭,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一天天的深更半夜才回来,不知道还以为你干什么不正当的勾当了。”
黄娟捂着起伏的胸口,卷起袖子开始洗碗。
只是脑海里那刺激的一幕再也忘不了,甚至到了晚上入梦,还妄想跟男人这样那样。
——
而半夜帮着妻子清洗完的李文竹也睡不着了。
搂着妻子情绪有些低落。
“枝枝,有件事儿我一直没跟你说。”
许枝枝被这男人磨得困的要死,听到这话,敷衍的点点头,
“嗯,你说……”
“前院住的是我小时候的一个小伙伴,我之前坠楼,是他用身体在下面接住了我!”
许枝枝迷迷糊糊的将男人抱紧,搂着,轻拍。
这事儿白元霸跟她说过,许枝枝明白这种负罪感。
被妻子搂着,李文竹总算有了踏实感。
自从见了石林一面后,他的心一直悬着,今天又见到了石林的媳妇,挺着那么大的肚子半夜还要去上班。
他那颗圣父的心又开始跳动。
不是为了石林媳妇,而是想到当初妻子也跟石林媳妇一样,自己在医院独自生产,而生产完,他就被迫跟娘几个分别。
当时妻子肯定很需要她。
好在妻子跟孩子都安全,而自己如今也康复了,她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弥补妻子。
别看李文竹人高马大,可他情感细腻,也就是俗话说的想得多。
他滴滴叭叭的说完。
许枝枝那点儿困意彻底被搅和没了,握着丈夫的手,她轻声安抚,
“我听元霸说,街道办已经给她安排了合适的工作,而且这件事的责任不在你。”
听完丈夫回忆当时的画面,许枝枝背脊微凉,这半年来,她看到的是结果,却从来不敢去想过程。
她喜欢李文竹,喜欢就是希望跟他一直待下去。
万一,不敢想那个万一的后果。
不管这个世界会不会崩塌,她都希望李文竹活着,希望孩子的爸爸能健健康康的活着,可以自由的拥抱孩子,可以背起她的宝宝。
对于石林帮助,她心里是感激的,感激最后那一刻。
所以李文竹种种的纠结,暗地里的操作她都看在眼里,也希望跟她有一样经历的石林媳妇可以度过这个难关。
“她们住在前面,以后能帮忙的我都会伸把手。”
“枝枝,我以为你不会赞成。”
李文竹圈紧许枝枝的腰肢,恨不得将妻子揉进骨血里。
有妻如此,他也太幸福了吧!
白元霸说自己做得已经够多,他不欠石家的,可生命只有一次,能站起来后,他心里越发不能安宁,人就是有这么奇怪的心里,承载着别人的恩,总觉得自己不能过得太幸福。
越幸福心里越愧疚。
石林还躺着,而他却已经过上了正常的生活。
若石林能醒来,他会怎么想?
会不会后悔当初救自己?
许枝枝揉了揉男人刺挠的头,“她们孤儿寡母,咱们以后有机会的,不许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