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乱流如同亿万把无形的锉刀,疯狂地剐蹭着史磊的每一寸血肉与灵魂。强行撕裂空间通道带来的反噬,叠加着昆仑地脉崩塌与蚀源爆发时精神链接被强行撕裂的剧痛,如同两股毁灭性的洪流在他体内肆虐冲撞!意识在无边的痛苦中沉浮,紫金的光芒在识海中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清影…老鬼…” 苏清影重伤的意念和老鬼被困的警讯,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点,死死拽住他即将溃散的意识。不能倒下!彼岸就在眼前!
噗——!
史磊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狠狠从狂暴的空间乱流中被“吐”了出来,重重砸在一片冰冷坚硬、布满焦痕与能量灼烧印记的金属地面上!刺鼻的臭氧、金属熔化的腥气、还有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瞬间灌入鼻腔!
“呃…!” 他猛地咳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片的污血,挣扎着抬起头。视野一片模糊,重影晃动。紫金眼眸艰难地聚焦。
眼前,是创界之渊,却不再是记忆中那片秩序初定、星辉流淌的圣地。
天空被混乱的能量风暴染成诡异的紫黑色,扭曲的闪电如同垂死的巨蛇在云层中翻滚嘶鸣。曾经悬浮的秩序平台大部分碎裂、倾覆,燃烧着幽蓝或惨绿的火焰,拖着浓烟坠向下方深不见底的虚空。巨大的星门本体依旧矗立在中央,流淌着相对稳定的紫金秩序光芒,如同一座孤岛,却也被混乱的能量潮汐不断冲击,光幕剧烈摇曳。
而孤岛之外,是地狱般的战场!
喊杀声、能量武器的嘶鸣、神兽的咆哮与哀鸣、金属撕裂的刺耳噪音…无数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毁灭的交响!穿着银蓝相间“星陨卫队”制服的士兵,脸上带着狂热或麻木的扭曲神情,正与昔日并肩作战的守护者战士、以及部分依旧忠于苏清影的联邦士兵疯狂厮杀!能量束纵横交错,爆炸的火光此起彼伏!地面上,倒伏着无数残缺的尸体,鲜血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肆意流淌、汇聚成河!
更远处,守护者族群内部也分裂成泾渭分明的两派!一部分身披星光、形态各异的守护者(如鹿身豹纹的夫诸、人面鸟身的毕方等)依旧环绕在星门附近,构筑着摇摇欲坠的防御屏障,抵挡着叛军的冲击。而另一部分守护者(多为形态更显狰狞、能量波动带着暴戾气息者,如虎身牛尾的彘、蛇首龟身的旋龟等),则与叛变的星陨卫队协同作战,疯狂攻击着星门防线!他们的攻击甚至裹挟着狂暴的自然元素——冰锥、火雨、毒雾…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史磊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瞬间穿透混乱的战场,锁定在星门核心基座附近!
那里,是战场风暴的中心,也是地狱的最深处!
一道熟悉的身影,如同被折断翅膀的凰鸟,无力地倒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苏清影!她身上那套银白色的“星尘守望者”战甲已经破碎不堪,胸口处一个碗口大的焦黑贯穿伤,边缘还残留着丝丝缕缕、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暗紫色能量!那是被“星陨”制式反物质狙击步枪近距离贯穿的恐怖伤口!鲜血正从伤口和她的嘴角汩汩涌出,在她身下形成一滩刺目的猩红!她手中紧握着一柄断裂的星能光剑,剑身黯淡无光。那张总是冷静坚毅的绝美脸庞,此刻苍白如纸,气若游丝,生命之火正在飞速流逝!
而在她身前不到十米处,一个由扭曲金属和破碎能量护盾勉强堆砌起来的临时掩体后,老鬼的身影在爆炸的火光中若隐若现!他左臂的机械义肢闪烁着过载的火花,右肩一片血肉模糊,显然也受了重伤!他正利用掩体疯狂地操作着一个便携式战术终端,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舞成一片残影,脸色因失血和急迫而扭曲!
“老鬼!撑住!就差一点!给我连上‘深蓝’的主控权限!只有它能暂时瘫痪这群疯狗的武器系统!” 老鬼嘶吼着,声音淹没在爆炸声中。他面对的,是数十名呈扇形包围逼近的星陨叛军士兵!他们眼中闪烁着残忍的红光,手中的能量步枪正无情地倾泻着火力,压制得老鬼和掩护他的最后几名联邦士兵几乎抬不起头!掩体在密集的火力下剧烈震颤,不断崩落碎片!
更让史磊心脏骤停的是——在包围圈的外围,一个身材格外高大、穿着镶嵌猩红纹路“星陨”指挥官重甲的身影,正缓缓抬起手中的一柄造型夸张、流转着毁灭性能量的重型粒子炮!炮口,赫然对准了掩体后无法动弹的老鬼!
是星陨卫队的叛变指挥官,“屠夫”巴顿!
“虫子!游戏结束了!” 巴顿狞笑着,手指即将扣下扳机!
“不——!!!” 史磊目眦欲裂!所有的痛苦、虚弱、濒临崩溃,在这一刻被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足以焚尽一切的暴怒彻底点燃、炸裂!苏清影濒死的画面和老鬼即将被毁灭的景象,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穿了他所有的理智!
“给我…动啊!!!”
史磊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嘶吼!心脏处,那枚代表着秩序本源、此刻却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的永恒印记,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自毁般的炽烈光芒!这光芒不再是纯粹的紫金,边缘燃烧着一层令人心悸的、如同实质的苍白火焰!
燃印为薪!以本源为祭!
轰——!!!
史磊脚下坚固的合金地面如同脆弱的饼干般瞬间炸裂、融化!他整个人化作一道燃烧着苍白火焰的紫金色流星,无视了空间距离,无视了战场中密集的能量束和爆炸冲击波!速度之快,甚至在身后拉出一道短暂的空间扭曲带!
目标——苏清影!巴顿的重型粒子炮!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巴顿狞笑着,手指扣下了扳机!一道足以将小型星舰蒸发成粒子的毁灭性能量光柱,撕裂空气,咆哮而出,直射掩体后的老鬼!
就在这毁灭光柱即将吞噬一切的刹那!燃烧的紫金流星后发先至!史磊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苏清影与粒子炮的弹道之间!他根本没有试图去拦截那足以毁灭星辰的能量洪流!他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牺牲,都凝聚在一个动作上!
他猛地张开双臂,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将燃烧着苍白火焰的永恒印记力量,不顾一切地、毫无保留地灌注到身下苏清影那致命的贯穿伤口之中!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冰雪上!那在苏清影伤口处蠕动、侵蚀、阻止她自愈的暗紫色“星陨”特制湮灭能量,在接触到史磊燃烧本源释放的、最精纯最霸道的秩序之力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尖啸!紫金色的秩序火焰与暗紫色的湮灭能量疯狂对冲、湮灭!苏清影的身体在剧痛中猛地弓起,发出一声无意识的痛哼!
与此同时!
轰——!!!
巴顿射出的毁灭粒子洪流,毫无阻碍地、结结实实地轰在了史磊毫无防御的后背上!
“磊哥!!!” 远处掩体后,刚刚因为史磊出现而燃起一丝希望的老鬼,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绝望嘶吼!
无法形容的毁灭性能量瞬间爆发!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恐怖的冲击波将周围数十米内的一切——金属残骸、叛军士兵、甚至地面——都瞬间气化、掀飞!一个巨大的、边缘流淌着熔融金属的深坑出现在原地!
白光散去。
深坑边缘,焦烟弥漫。
史磊的身影消失了。
原地,只剩下一个单膝跪地的焦黑人形轮廓。他身上的衣物早已灰飞烟灭,露出焦黑碳化、布满恐怖裂痕的躯体,如同被烈火焚烧殆尽的枯木。后背正中,一个巨大的、贯穿性的恐怖伤口,边缘的肌肉骨骼呈现出诡异的结晶化,散发着残余的高温粒子辐射。他的头颅低垂着,紫金色的长发在爆炸的高温中化为飞灰,露出同样焦黑、布满裂痕的头皮。心脏的位置,那枚永恒印记的光芒微弱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边缘的苍白火焰已经熄灭,只剩下核心一点微弱的紫金,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
他保持着双臂环抱的姿势,用自己焦黑碳化的身体,死死护住了身下的苏清影。而苏清影胸口那致命的贯穿伤处,蠕动的暗紫色湮灭能量已被彻底净化驱散!虽然伤口依旧狰狞,但致命的侵蚀力量消失了!一缕微弱却无比精纯的紫金色秩序之力,如同最坚韧的生命丝线,顽强地缠绕在她破碎的心脏边缘,维持着她最后一线生机!
史磊以自己的血肉与灵魂为盾,燃尽印记本源为薪,硬抗足以毁灭星辰的一击,只为在死神的镰刀下,抢回挚爱的一线生机!
时间仿佛凝固了。
战场上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在巴顿粒子炮的余威和这惨烈到极致的景象面前,出现了短暂的死寂。无论是疯狂的叛军,还是浴血奋战的守护者,都被这超越认知的一幕所震慑。
“呃…呃…” 史磊焦黑的头颅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他试图抬起头,看向怀中苏清影苍白却不再被死气笼罩的脸庞。焦黑的眼眶中,那点微弱到极致的紫金光芒,艰难地跳动了一下,似乎想确认她的安危。
就在这时——
一道几乎融入环境阴影的、极其黯淡的流光,如同跗骨之蛆,悄无声息地从史磊撕裂空间形成的、尚未完全闭合的临时通道涟漪中一闪而出!正是那个在昆仑之巅被史磊意念之刃重创、一直追踪至此的影蚀追踪者!
他的状态同样凄惨无比。半边身体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和溃烂,包裹全身的浓稠阴影能量稀薄了许多,不断有黑色的、如同沥青般的粘稠血液滴落。显然穿越狂暴的空间乱流也让他付出了惨重代价。但那双隐藏在阴影中的眼睛,此刻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贪婪、怨毒与…狂喜!
他的目标,根本不是战场!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深坑中心,史磊那焦黑碳化、心脏处仅存一点微弱紫金光点的躯体上!
“桀桀…永恒印记…秩序本源…终于…是我的了!” 一声扭曲沙哑、饱含无尽贪婪的意念尖啸,无视空间,直接刺入史磊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
那道黯淡的阴影流光,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无视了战场上的一切,如同扑向腐肉的秃鹫,朝着史磊毫无防备的后心,那恐怖伤口中暴露的、微弱跳动着的紫金光点,疯狂扑去!
与此同时,战场另一端。
在星门核心基座上方,一处相对完好的悬浮平台上。一个由特殊生物组织构成、浸泡在淡绿色维生液中的圆柱形容器缓缓升起。容器内,一张属于墨菲斯托的、苍老而阴鸷的脸庞,正通过生物神经链接,冷漠地“注视”着深坑中发生的一切。当他看到那道扑向史磊的阴影流光时,那张僵硬的脸上,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了一抹冰冷而满意的弧度。
“影蚀…做得好…把他…带回来…” 一道冰冷的意念指令,无声地传递出去。
深坑之中,史磊焦黑的头颅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仿佛感应到了背后那致命的阴冷气息和墨菲斯托那令人作呕的注视。但他已经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焦黑的眼眶中,那点微弱的紫金光芒,映照着怀中苏清影苍白的面容,带着无尽的眷恋、痛楚,以及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嘲讽。
意识,如同断崖般,向着无边的黑暗飞速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