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带着千年尘埃气息的岩石,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将柳致残破的身躯死死禁锢在狭窄的黑暗之中。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伴随着皮肉与粗粝岩壁的残酷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真正的酷刑,开始了。
柳致几乎是以一种侧身蜷缩的姿态,卡在仅容一人通过的岩缝里。能活动的左臂在前,五指如同铁钩般死死抠住上方岩石的凸起或缝隙,拖拽着整个身体向上。左腿屈膝,用膝盖和脚掌抵住两侧岩壁,提供微弱的支撑点。而那条沉重的、青灰色的石臂,则如同一条笨拙的累赘,**毫无知觉地拖在身后**,每一次向上挪动,石化的肩胛、手肘、乃至小臂,都不可避免地狠狠刮擦在嶙峋的岩壁上!
**滋啦——嘎吱——!**
刺耳的刮擦声在密闭的岩缝中被无限放大,如同无数把钝刀在刮削着骨头!火星,**暗红色的火星**,不断地从石臂与岩石接触的地方迸溅出来!在绝对的黑暗中一闪即逝,瞬间映亮柳致因剧痛而扭曲的面容、额角暴起的青筋,以及蒙眼布条下渗出的、混合着冷汗的鲜血!
那不是普通血肉的摩擦,而是**岩石与岩石的硬撼**!每一次刮擦,都带走一层细碎的石屑!柳致能清晰地“感觉”到石臂表面被刮擦出的细微凹痕和粉末!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并非物理疼痛却更加令人疯狂的**剥离感**冲击着他——仿佛他身体的一部分,正在被这冰冷的山岩,一点点地磨碎、剥离!
“呃啊…!” 压抑不住的痛哼从喉咙深处挤出,又被紧咬的牙关生生扼住,化作胸腔内沉闷的嘶鸣。汗水如同小溪般从全身每一个毛孔涌出,瞬间浸透了残破的衣物,与伤口渗出的血水、沾染的污泥混合在一起,黏腻而冰冷。
攀爬!机械地、麻木地、依靠兵王钢铁意志驱动的攀爬!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个时辰。时间在绝对的黑暗和极致的痛苦中失去了意义。柳致仅存的右眼早已适应了这浓稠的墨色,模糊地辨认着岩壁的轮廓。手臂的肌肉因过度透支而剧烈颤抖,每一次发力都伴随着撕裂般的酸痛。胸前那道撕裂伤在反复的挤压和摩擦下,又开始渗出温热的液体。
就在他感觉力气即将耗尽,意识因剧痛和缺氧而开始模糊时——
一股**淡紫色的、带着奇异甜腥味的薄雾**,毫无征兆地从岩缝上方缓缓沉降下来!
毒瘴!
这瘴气如同拥有生命,迅速弥漫开来,将柳致笼罩其中!那甜腥的气味钻入鼻腔的瞬间,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如同重锤般狠狠砸中了他的大脑!
“呕——!”
胃部一阵翻江倒海,柳致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眼前瞬间天旋地转,视野被扭曲的紫色光斑充斥!四肢百骸传来强烈的麻痹感,本就颤抖的左臂更是酸软无力,几乎抓不住上方的岩石!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窒息般的闷痛!
*不能松手!松手就是万丈深渊!*
长生体质的抗毒能力在疯狂运转!他能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流在体内升腾,艰难地对抗着瘴气的侵蚀,试图驱散眩晕和麻痹。但这抵抗需要时间!而此刻,他悬在岩壁上,每一秒都可能因脱力而坠落!
他死死咬住舌尖,剧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用尽最后的力量,将身体紧紧贴向一侧相对干燥的岩壁,尽量减少吸入瘴气。同时,左臂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五指深深抠入一道岩石缝隙,指骨几乎断裂,才勉强稳住了下坠的趋势!
冷汗如浆,瞬间浸透全身。他张大嘴,如同离水的鱼,贪婪地试图呼吸岩缝深处可能更稀薄的空气,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灼烧肺腑的痛楚和浓烈的甜腥味。紫色的雾气萦绕在眼前,视野模糊不清,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接近。
就在这时!
紧贴在他胸前的青铜匣,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震颤**!这震颤并非之前遭遇危机时的狂暴,而是一种低沉的、带着某种规律的脉动,如同沉睡心脏的搏动!
与此同时,一股难以察觉的、**微弱却稳定的温热感**,从匣体与胸口接触的位置弥漫开来!这股温热虽然微弱,却像黑暗中的一缕微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瞬间驱散了一丝侵入骨髓的阴寒和眩晕感,让柳致濒临涣散的精神为之一振!
匣子在指引!它在对某种方向产生感应!
柳致精神一凛,仅存的右眼艰难地在弥漫的紫色瘴气中搜寻。前方不远,岩缝似乎分岔了!
左侧的岔路稍显宽阔,勉强能容他稍稍舒展身体,但里面一片死寂,空气似乎也更加污浊沉闷。
右侧的岔路则更加狭窄,几乎是挤压着通过,但那股微弱的气流,那带着一丝水汽的、不同于瘴气的清冷气息,似乎正是从那个方向吹拂而来!更重要的是,当他下意识地将身体转向右侧岔路时,怀中的青铜匣发出的**震颤和温热感明显增强了一线**!
没有犹豫!
柳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深吸一口带着瘴气腥甜、却因青铜匣温热而勉强能忍受的空气,将身体艰难地调整方向,朝着那狭窄、却仿佛蕴含着一线生机的右侧岔路,再次开始了亡命的攀爬!
身后,淡紫色的毒瘴如同无声的鬼手,在狭窄的岩缝中缓缓流淌,将他来时的路彻底淹没在死亡的甜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