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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七日长河 > 第29章 杀意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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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大的油脂灯火苗在萨鲁浑浊的瞳孔里跳跃,映着他枯槁脸上那刀刻般的、凝固着无尽恐惧的皱纹。内室狭小而压抑,空气沉重得如同浸透了陈年的血与绝望。墙壁上悬挂的那些影影绰绰的物件,在昏暗的光线下扭曲变形,像一张张无声哀嚎的鬼脸,沉默地注视着石板上那幅令人作呕的“山神”图腾,注视着图腾中央那个被锁链缠绕的、扭曲的【偃】字。

巴图高大的身躯如同冰冷的铁铸,矗立在萨鲁面前。粗重的呼吸在死寂中清晰可闻,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石室深处腐朽的阴冷。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萨鲁嘶哑的警告,那关于“诅咒”、“灾祸源头”、“工”的恐怖描述,还有那枚钥匙作为“引信”的死亡预言,在他脑海中疯狂盘旋。

部落!阿蛮!那些在风雨中挣扎求生的族人!

所有的画面最终都凝固成萨鲁最后那句话冰冷的回响——**“拿着它…就像在黑暗里举着火把!它会引来…灭族之祸!”**

杀意!

纯粹、冰冷、如同雪山之巅万年不化的寒冰般的杀意,在巴图心底轰然爆发!瞬间冻结了所有犹豫和因阿蛮哀求而产生的不忍!这不再是权衡利弊,而是最原始的、为了族群延续而必须清除致命威胁的本能!

他握住腰间黑曜石战斧斧柄的右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爆出惨白。粗糙冰冷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如同毒液注入血管,点燃了毁灭的决绝。

必须毁掉!立刻!在那些被诅咒的“工”循着钥匙的气息找到这里之前!

巴图猛地抬头!那双猛兽般的眼睛,此刻再无一丝温度,只剩下冻结一切的寒芒,死死盯住萨鲁!

“那钥匙…必须毁掉!现在!”巴图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岩石摩擦,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刺骨的冰碴,“还有…那个人!也必须…处理掉!” “处理掉”三个字,他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柳致不再是阿蛮的救命恩人,不再是可能杀死岩蜥王的谜团,他只是一个携带着灭族诅咒的、必须被清除的…**灾厄之源**!

萨鲁佝偻的身体在巴图那毫不掩饰的、如同实质般的杀意压迫下,似乎缩得更紧了。他浑浊发黄的眼睛飞快地扫过巴图握紧斧柄的手,又落回石板上那个邪恶的【偃】字符号,枯槁的脸上肌肉微微抽搐着。

“毁掉…钥匙?”萨鲁发出一声如同夜枭悲鸣般的、嘶哑难听的短促笑声,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更深沉的绝望,“巴图…你太…天真了!”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石板上那个被锁链环绕的符号,“那是‘偃师’的印记!是诅咒的一部分!是…活着的‘恶念’!凡俗的力量…火焰…刀斧…甚至山崩地裂…都无法真正毁灭它!”

“它只会…碎裂…或者…沉寂…”萨鲁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诡秘,“但它的‘气息’…它存在的‘痕迹’…只要还存在一丝…那些被污染的‘工’…就能感应到!它们会…循着味道…像最贪婪的鬣狗…找到这里!把整个部落…撕成碎片…献祭给它们的主人!”

“那怎么办?!”巴图的耐心在巨大的恐惧和萨鲁的无力感中濒临崩溃,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暴躁,“难道就让它留在这里?!等着那些怪物找上门来?!”

“不…”萨鲁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巴图,枯槁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种极其诡异、混合着恐惧与贪婪的复杂神情,“钥匙…不能毁…但可以…转移!转移它…附着的…‘诅咒’!”

“转移?”巴图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对…转移!”萨鲁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抓挠着身下的草席,“需要一个…‘容器’!一个足够强大…足够鲜活…能够暂时容纳和‘安抚’住这诅咒之物的…活体容器!”

他浑浊发黄的眼睛,如同淬了毒的针,猛地刺向兽皮帘子外,那外间矮榻的方向!

“那个人…”萨鲁的声音嘶哑而急促,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狂热,“他的身体…很奇怪!非常奇怪!我从未见过…如此…顽强的生机!他的血…他的伤口深处…有山的味道…还有…更古老、更强大的东西!连‘迷心尘’(幻心蕈孢子)和‘黑水蛇’的毒…都无法立刻杀死他!”

萨鲁猛地向前探身,油灯昏暗的光将他扭曲的影子投在墙壁上,如同择人而噬的鬼魅:“让他…握住那钥匙!让他…成为承载诅咒的‘活祭’!只要他还活着…钥匙的‘气息’…就会被他的身体暂时‘锁’住!就像…把毒蛇关进一个结实的皮囊里!那些‘工’…感应就会模糊!会迟疑!这会给我们…争取时间!宝贵的时间!”

“然后…”萨鲁浑浊的眼珠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等他…被诅咒彻底侵蚀…或者…被钥匙引来的‘工’撕碎的时候…我们再想办法…把钥匙…送走!送到远离部落的地方!或者…想办法…真正封印它!”

巴图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如同擂鼓。萨鲁的计划充满了疯狂和不确定性,像在悬崖边缘跳舞。但“争取时间”这几个字,如同溺水者抓住的稻草,让他那被恐惧冻结的思维出现了一丝松动。

活祭…容器…用那个外来者的命,暂时封住灾祸,换取部落转移或准备的时间!

这似乎…是目前唯一可行的选择!虽然同样冰冷残酷!

“如果他…现在就死了呢?”巴图的声音依旧冰冷,但杀意中带上了一丝审视。

“那就…立刻烧掉他!连钥匙一起!烧成灰!撒进最深的瘴气谷!”萨鲁毫不犹豫,声音带着狠厉,“让瘴气和毒虫…掩盖一切痕迹!赌一把!赌那些‘工’…找不到灰烬!”

内室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油灯火苗不安的噼啪声,和两人粗重压抑的呼吸。

巴图沉默着。巨大的压力如同山峦般压在他的肩头。一边是立刻动手,斩草除根,赌焚烧能断绝诅咒;一边是暂时利用柳致做“活祭”,争取喘息之机,但风险更大…无论哪条路,都通向未知的恐怖深渊。

时间…时间!

“他…还能活多久?”巴图最终嘶哑地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萨鲁浑浊的眼珠微微转动,似乎在回忆刚才柳致伤口深处那不可思议的细微蠕动。他枯槁的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不知道…他的身体…像个谜。但毒和伤…太重了。魂…也乱了。也许…撑不过今晚…也许…能熬几天…全看…山的意志…和他体内的…‘东西’。”

巴图深吸一口气,那口带着腐朽阴冷气息的空气仿佛带着冰碴,刺入肺腑。他不再犹豫,猛地转身,如同即将扑向猎物的猛兽,一把掀开了隔绝内室的厚重兽皮帘子!

外间棚屋的景象瞬间涌入眼帘。

火塘里的火焰依旧在顽强地跳跃着,发出噼啪的声响,努力驱散着暴雨带来的湿冷。几名战士依旧沉默地守卫在角落,眼神警惕而疲惫。

而矮榻旁的情景,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巴图被冰冷杀意和恐惧填满的心坎上!

矮榻上,柳致依旧如同破碎的玩偶般躺着,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左肋刺出的森白断骨在火光下依旧狰狞,右肩的毒创依旧散发着不祥的腥气。

而在矮榻冰冷潮湿的地面上,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那里。

是阿蛮。

她显然没有听从巴图的命令去休息。小小的身体裹着一张单薄的、被雨水打湿大半的兽皮,蜷缩在柳致矮榻旁冰冷的泥地上。她侧着身,小小的脸颊枕着自己的手臂,另一只冰凉的小手,却固执地、轻轻地搭在柳致那只没有握着钥匙、垂在矮榻边缘的右手手腕上——那里,是脉搏跳动的位置。

她似乎睡着了,或者是因为高烧和极度的疲惫陷入了半昏迷。苍白的小脸上泪痕未干,长长的睫毛在火光下投下脆弱的阴影,紧蹙的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没有松开,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不安。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着,发出细微的、梦呓般的呢喃:

“柳…大哥…别…怕…阿蛮…守着你…”

“冷…好冷…”

她的身体在单薄的湿兽皮下,因为寒冷和持续的高烧而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那搭在柳致手腕上的小手,指尖冰凉,却带着一种固执的、近乎虔诚的守护姿态。

火光跳跃,映照着矮榻上那具残破的、散发着死亡和灾厄气息的躯体,也映照着蜷缩在地、如同守护着最后一点微弱星火的、小小的、无助的身影。

冰冷的杀意,在巴图眼中剧烈地翻腾、挣扎!

他看着女儿那蜷缩在冰冷泥地上的小小身影,看着她搭在柳致手腕上那只冰凉的小手,听着她细弱蚊蚋、充满不安和依赖的梦呓…

“阿蛮…我的女儿…”

巴图那握住冰冷斧柄、青筋毕露的右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暴怒、心疼和无力感的洪流,狠狠冲撞着他那被恐惧和杀意冻结的心防!

他猛地抬头,那双因杀意而赤红的眼睛,如同受伤的凶兽,死死钉在矮榻上柳致那张死灰般的脸上,钉在他那只紧握着青铜钥匙的右手上!

棚屋内,空气凝固了。火塘的噼啪声,战士压抑的呼吸声,阿蛮细微的梦呓,交织成一曲沉重而绝望的挽歌。而巴图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狂暴的杀意,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在守护与毁灭的天平上,疯狂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