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河部落所有的族人都穿上了他们最好看的衣服,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在前一天晚上进行了一次久违的沐浴,将身体洗干净了。
大力被当成贵宾,设了专门的座席,和浊河部落的首领,二长老和三长老坐在一起。
主持祭祀大典的是浊河部落的大长老,也就是河巫,他是一个白发老人,背已经佝偻了,但精神依旧矍铄。
他披着一张几乎拖地的黑熊皮,熊脑袋耷拉着,空眼窝子里黑洞洞的,手里拄着根粗大的骨头棒子,磨的发亮,顶部刻了一些歪歪扭扭的纹路,像荡漾的水波。
他身后跟着俩壮汉,架着个瘦小的姑娘。姑娘赤着脚,身上就一件薄薄的麻布片子,冻得直哆嗦。头发乱糟糟地盖着脸,看不清模样,就一双眼睛空落落的,像是魂儿早没了。
峡谷的风卷着水沫子,又冷又湿,带着一股子河泥和鱼虾的腥气。两边是光秃秃、黑黢黢的石头山,浑浊的河水在石头缝里撞得轰隆直响,听着就让人心头发紧。
祭祀所用的石台就在河滩边,上面坑坑洼洼,沾着一层又一层洗不净的黑褐色,那是老早以前留下的血印子,干透了,嵌在石头缝里。
人不少,挤在石台边上。男人们光着膀子,腰里裹着磨得发亮的兽皮,脸上用红泥巴和白土抹了几道子,看着有点瘆人。火把噼啪响着,黑烟直往上窜,熏得人眯眼。没人说话,都盯着祭坛,只有那河水跟疯牛似的在底下吼,震得脚底板都麻酥酥的。
河巫走到石台中间,把那根大骨头棒子往石台上重重一墩,“咚”的一声,倒是暂时盖过了水响。
他仰起脖子,对着黑黢黢、水汽弥漫的山顶,扯着嗓子发出一声又长又尖的嚎叫,像是什么野兽临死前的动静。他开始浑身打摆子似的抖,熊皮跟着簌簌响,喉咙里挤出些怪动静,一会儿尖得像鸟叫,一会儿低得像狗喘,一会儿又学着河水轰隆隆。
谁也听不懂,就觉得他自个儿都快抽过去了。他跺着脚,绕着圈跳,那舞步看着就累得慌,每一步都像是要把自己钉进这冰冷的石台里。
旁边有人开始敲鼓了,鼓面蒙的是兽皮,声音闷沉沉的,一下一下,像人的心跳。
河巫猛地用骨头棒子指向河心。那俩壮汉立刻把姑娘抬起来,放到河边一个用几根湿木头和烂藤条胡乱绑起来的小筏子上。
筏子在水边晃荡,随时要散架的样子。姑娘被放平在筏子上,蜷缩着,还是一声不吭。河巫从腰里拔出一把磨得发亮的石片刀,刀刃在火把下闪着冷光。
他嘴里念念有词,手起刀落,在姑娘细瘦的胳膊上飞快地划了一道。血珠子立刻冒了出来,在她白得吓人的皮肤上格外扎眼。几滴血砸在冰冷的石头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老祭师蹲下去,用那沾着血的手指头,在姑娘脑门子上画了个歪七扭八的符号。画完,他退后一步,又扯着嗓子嚎了一声,短促又刺耳。
岸边的壮汉立刻用力一推!
小木筏“哗啦”一下就被急流卷走了!像片烂树叶似的,在水里疯狂地打转、颠簸。姑娘的身体在筏子上被抛上抛下,撞得砰砰响。岸上的人群一下子骚动起来,刚才憋着的气都吐出来了,乱糟糟地喊成一片:“河神!收下吧!”“平了!平了!”
筏子猛地撞上一块黑石头,“咔嚓”一声裂开了!姑娘的身影被甩了出来,乌黑的头发在水沫子里一闪,就没了。紧接着一个大浪头打过来,浑浊的水一卷,什么筏子、头发、人影,全都没了影儿。
河水还在那吼,水汽弥漫,好像啥事儿也没发生过。
河巫死死盯着那翻滚的旋涡,嘴里那套怪话停了。他拄着的骨头棒子,刚才太使劲墩石头,顶上裂开了一道细口子。他慢慢地、非常慢地转过身,面对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熊皮帽子遮着脸,谁也看不见他是什么表情。只有那空洞的熊眼窝子,映着晃动的火光和水汽,幽幽地亮着一点光。
大力从未见过这种祭祀的场景,他问身旁的三长老,“三长老,为什么要把那个小女孩扔进河里?”
三长老解释道,“那个小女孩是用来祭祀河神的,护佑我们的楼船能在这条大河里平稳的运行。”
大力点了点头,为那个小女孩感到可惜,但他也知道,如果得罪了河神,会有更大的灾难降临,所以,他并不认为这场祭祀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河巫颤颤巍巍的从石台上下来,好像这一场祭祀抽空了他所有的精力,立刻有两名浊河部落的战士上前搀扶住河巫,来到石凳上坐了下来。
浊河部落的首领关切的问道,“巫伯,你感觉怎么样?”
河巫摆了摆手,呵呵一笑说,“老了,不中用了!”
“咳咳咳……”
首领说,“巫伯,神明会保佑你的!”
这时,人群突然分开,一头头背上驮着物资的牦牛群被人牵着走向了岸边,等在岸边的族人开始往船上搬运物资。
这些物资主要就是粮食和水,也有一些肉干,帐篷之类的。
紧随牛群的是两队装备整齐的战士,他们的手里都拿着打磨的非常尖锐的石制兵器,这些都是被派往海岛的战士。
在等待物资全部搬运到两艘楼船后,两队战士开始登船。
华部落的工匠们在将两艘楼船造好后,就已经下水试航了,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这些战士登上船之后,就朝着岸上招手,跟部落告别,毕竟,这是浊河部落首次开船去跟敌人作战,这些勇敢的战士并不知道他们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凶险。
岸上的族人也在向他们招手告别,一些女人还流出了眼泪,好像这是生离死别。
两艘楼船缓缓启动,朝着下游,大海的方向驶去,浊河部落所有的族人全部站在岸边,默默的看着,两艘楼船慢慢变小,直至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浊河部落的族人才开始散去。
祭祀大典已经结束,三长老便领着大力去取那8万斤大麦的报酬,他对华部落造的两艘楼船十分满意。
华部落的商队来到一个粮仓处,三长老吩咐开仓装粮,负责看守粮仓的族人答应一声后,就开始帮助华部落的商队装粮。
就在这时,一支外族的商队也抵达了浊河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