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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穿过陆军特种作战学院礼堂的玻璃窗,在讲台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带。

礼堂的聚光灯像高原正午的太阳般炽烈。孙兴唐站在光带中央,肩上一道杠的学员肩章被照得发亮,金黄色的横杠仿佛要融化在强光里。

他深吸一口气,松木讲台特有的清香混着礼堂座椅的皮革味涌入鼻腔——这味道和三年前毕业那天一模一样。

\"一别军官学校三年多,果敢已经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他的声音在麦克风里微微发颤,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讲台边缘那些细微的划痕。

那是历届演讲者留下的秘密印记,有人说是紧张时用指甲抠的,有人说是佩戴的勋章刮蹭的。现在,他的指纹也即将加入这个无声的传承。

台下坐着的学员们清一色地挺直腰板,蓝色常服上的红肩章像两条小火苗在肩头跳动。孙兴唐恍惚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坐在第三排靠走道的位置,因为前一晚背演讲稿而眼底发青。

\"当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时,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战鼓一样轰鸣。\"他的声音逐渐稳定,目光扫过礼堂后方悬挂的校训——\"忠诚、精武、担当\"。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校训牌上投下斑斓的光影,宛如他这三年走过的路。

台下响起善意的笑声。坐在第一排的李拥军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冷艳锯:\"老孙这开场白,比咱刘淮水队长训话还煽情。\"

\"嘘——\"冷艳锯憋着笑,\"人家可是'犟驴诗人'。\"

孙兴唐假装没听见,继续道:\"这道杠就像一座桥,桥那边是我们在军校背过的条令条例,桥这边...\"他突然卡壳了,稿纸上\"实战经验\"四个字被汗水晕开。

\"是学员们的臭袜子!\"后排不知谁喊了一嗓子,礼堂顿时笑成一片。孙兴唐也跟着笑起来,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对,是学员们用臭袜子教会我的实战经验。\"

随着他的讲述,投影仪亮起缅北某驻训场的照片。烈日下的训练场像一块烧红的铁板,热浪扭曲着空气。照片里,刘淮水正从泥潭中爬出,作训服上结着盐霜。

\"记得第一次参加'百人突击队'训练,\"孙兴唐接过话筒,黝黑的脸上露出白牙,\"我像只旱鸭子似的在泥潭里扑腾,听见岸上有人喊'这学员是来给咱们送欢乐的吗'。\"

\"是我喊的。\"角落里站起皮肤黝黑的刘淮水,咧嘴一笑,\"结果第二轮他就把我超了,害我洗了全连的袜子。\"

多媒体屏幕适时亮起,展示出第一张照片:一个满脸稚气的少尉站在雪山哨所前,嘴唇冻得发紫,却努力挺直腰板。台下传来善意的笑声。

\"这是我毕业分配的第一天,海拔4872米的喀喇昆仑哨所。\"刘淮水也跟着笑了,右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左臂上的冻疮疤痕,\"当时我对着手机自拍,想着发朋友圈炫耀一下。结果刚举起手机,就被高原反应撂倒了。\"

照片切换到下一张:一个瘦削的背影正在给家里写信,桌上摆着半碗已经结冰的方便面。窗外的暴风雪把玻璃拍得啪啪作响。

\"第一个月,我写了二十七封家书。每次写到'我很好'三个字时,钢笔水都会晕开。\"刘淮水顿了顿,\"不是因为流泪,是宿舍太冷,哈气把纸弄湿了。\"

礼堂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嗡嗡声。前排有个娃娃脸的女学员悄悄抹了下眼角,迷彩服的袖口在脸上留下浅浅的湿痕。

\"转折发生在第三十六天。\"屏幕切换到一段模糊的视频:暴风雪中,一个身影正用铁锹挖雪开路,身后跟着一队士兵。风雪太大,只能看见他们腰间系着的安全绳像生命线一样在白色混沌中晃动。

\"那天电台坏了,补给队困在半山腰。老班长带着我们挖了六小时雪沟。\"孙兴唐的声音突然哽住,他想起老班长冻成紫色的手指,想起那个山东汉子笑着说\"当兵的皮实\"。视频最后定格在班长被担架抬走的画面,他还在比划着V字手势。

\"班长后来截掉了三根手指。\"孙兴唐举起自己的右手,\"这是他转业前送我的礼物——\"一枚弹壳做的哨子,在灯光下泛着黄铜的光泽,\"他说,雪山上的风声太大,喊口令听不见时,就吹这个。\"

突然,后排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一个高个子学员猛地站起来敬礼,他的动作太急,撞翻了桌上的矿泉水瓶。水顺着桌沿滴落,像某种无声的致敬。

孙兴唐认出了那个学员——冷艳锯,三个月前他特意查过这批新生的名单。两人隔空对视的瞬间,某种军人特有的默契在空气中传递。

\"去年除夕,我们哨所收到了一份特殊礼物。\"屏幕切换到一张照片:一面展开的国旗上签满了名字,背景是简陋的宿舍,窗玻璃上贴着歪歪扭扭的窗花。

\"这是学校师弟师妹们寄来的。\"孙兴唐从公文包里取出那面真实的国旗,鲜红的布料在灯光下像火焰般跳动,\"我们把它挂在食堂整整一年。

巡逻前摸一摸,站岗时看一看。\"他的手指抚过那些已经有些褪色的签名,\"在零下四十度的夜里,这些名字比任何暖炉都管用。\"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彭大山校长坐在第一排,不动声色地擦了擦眼镜。孙兴唐注意到他军装上的金星比三年前又多了一颗。

演讲接近尾声时,孙兴唐解开风纪扣,露出锁骨下方的一道疤痕。\"这是上个月侦查果敢电诈园区冲突留下的。\"他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讨论天气,\"对方拿着砍刀,我只有这根哨子。\"

他吹响那枚弹壳哨子,尖锐的声音刺破礼堂的肃穆。屏幕切换到一段手机拍摄的画面:雪地里,十几个披着白色伪装服的士兵如神兵天降。

\"今天我想告诉各位学弟学妹,\"刘淮水的声音突然提高,\"这一道杠不是装饰,是扁担!一头挑着国门荣辱,一头挑着万家灯火!\"

掌声如暴风般席卷整个礼堂。那个娃娃脸女学员已经哭花了脸,却还在拼命鼓掌。冷艳锯站得笔直,眼泪顺着刚毅的脸庞滑落,在下巴处悬成晶莹的水滴。

演讲结束后,校长走上台,手里捧着一个深蓝色绒盒。\"按照传统,\"老将军的声音沙哑却有力,\"优秀毕业生返校演讲后,将获得晋升。\"

盒子里是一副一杠两星的中尉肩章。当校长亲手为他更换肩章时,孙兴唐闻到了老将军身上熟悉的烟草味——三年前毕业典礼上,就是这个味道萦绕在他的授衔仪式上。

\"谢谢校长!\"孙兴唐敬礼!\"

寂静。然后,掌声从某个角落炸开,很快连成一片海洋。

走出礼堂时,夕阳正好照在校门口的石碑上。孙兴唐摸着领口,想起老班长转业前说的话:\"军人最荣耀的不是肩上有几颗星,而是身后有多少人睡得安稳。\"

远处训练场上,新生们正在练习队列。他们的红肩章在夕阳下像小小的火苗,而刘淮水知道,这些火苗终将成长为守护国土的烈焰。就像三年前的他,就像现在的他,就像未来无数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

风拂过松枝,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一个关于传承的古老故事。孙兴唐挺直腰板,向着校门外的群山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那里,喀喇昆仑的雪峰正在暮色中闪着微光。

礼堂角落传来擤鼻涕的声音。孙兴唐赶紧举手转移话题:\"说到通风口,我第一次跳伞时,机舱门一开,那风直接把我鼻涕吹成了风筝线!\"

笑声重新回荡。大屏幕上播放起跳伞视频,云海之上,朵朵伞花次第绽放。突然画面定格在一个扭曲的降落伞上。

\"这是我首跳时的'创意造型'。\"孙兴唐指着缠成麻花的伞绳,\"当时满脑子都是队长教的'三紧一松',结果把自个儿捆成了粽子。\"

\"然后他就发明了'空中芭蕾'。\"视频里传来画外音,只见孙兴唐在离地五十米处突然开始旋转,像片秋风中的落叶。

\"这叫战术规避!\"孙兴唐红着脸辩解,\"总比'大地之吻'强吧?\"画面切到另一个着陆时脸先着地的身影,全场笑倒。

分享会接近尾声时,大屏幕突然黑屏。就在技术员手忙脚乱时,黑暗中响起彭大山的声音:\"最后我想说...\"灯光骤亮,他举起右臂,袖口处赫然一个磨破的洞,\"这道杠连着的不仅是军校和部队...\"

\"还有青春和热血!\"全体学员突然起立吼道,作训服上的破洞在灯光下星星般闪烁。

散会后,冷艳锯被彭大山叫住。老人伸手拂过他肩章上的褶皱:\"知道特战队为什么叫'暗刃'吗?\"不等回答,校长轻声道:\"现在不必回答我,我要看你的实际行动。\"

夕阳西下,学员们三三两两走向食堂。作训服上的破洞在余晖中透出微光,像一个个小小的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