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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泱界,春季,夜晚。

一道惨白的闪电划过夜空,滚雷碾过天际。

暴雨如同天河决堤一般倾盆而下。

冰冷的雨水砸向泥泞的山路,激起浑浊的水花。

一股浓烈而原始的腐殖土气息,混合着草木的苦涩,猛地窜入鼻腔,带着山野特有的腥湿。

斗笠边缘的水帘几乎连成了线。

为首的女人压了压斗笠,微微侧过头,雨水顺着她紧抿的唇角和光洁的下颌滑落。

“前方有个客栈,雨势太凶,山路难行,今夜就在那里落脚了。”

后面的两个同样穿着蓑衣的男人迅速交换一个眼神,看向前方不远处雨幕中的昏黄灯火,没有言语,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是一家开在深山的客栈,方圆百里杳无人烟。

它突兀地立在那里,像一块被遗弃在荒野的朽骨,又像一张在风雨中无声等待的巨口。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靠近。

客栈的木门老旧不堪,门轴处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呻吟,仿佛久未开启。

门上挂着一盏在风中剧烈摇晃的灯笼,昏黄的光晕忽明忽暗。

“吱呀——”

女人将门缓缓推开,一股热浪裹着着嘈杂声扑面涌来。

门内是一副热闹的景象,这里充斥着的嗡嗡人声、杯盘碰撞声、粗野的谈笑声。

这么偏僻的客栈竟然有着这么多食客?

昏黄摇曳的灯火下,竟是人头攒动。

十五张粗木方桌,密密麻麻挤满了人,仅有三张空着,显得格外突兀。

粗布短打的脚夫、裹着头巾的行商、甚至还有几个穿着劲装、面色不善的汉子……形形色色的人,此刻却做着同一个动作——齐刷刷地转过头,无数道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聚焦在门口三个湿淋淋的蓑衣客身上。

原本吵闹的客栈大厅,瞬间死寂下来。

女子压着斗笠的手微微一滞,扫视全场。

蓑衣上滴落的雨水砸在门槛内的泥地上,“啪嗒…啪嗒…”的声音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清晰得刺耳。

除此之外,还有细微的书本翻页声。

正对着大门的前台处,一个瘦小的老头伏在柜台上。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布褂子,身形佝偻得厉害,稀疏的白发紧贴在头皮上。

布满老年斑、如同风干橘皮般的脸上,一双浑浊的眼睛正专注地盯着摊开的账本,枯瘦的手指捏着一支秃毛的毛笔,慢条斯理地在泛黄的纸页上勾画着什么。

门开的动静,厅堂的骤变,门口聚焦的目光……这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

他甚至没有抬一下眼皮,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账本世界里,那专注的姿态,在周围无数道目光的衬托下,显得诡异而格格不入。

女人最终还是缓缓摘下斗笠,动作沉稳,任由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角,露出一头高马尾和那张清丽却带着风霜、不容侵犯的冷冽面庞。

她走向柜台,看着那佝偻、看着账本的老头。

瘦小老头枯瘦的手指终于停下了笔。

他慢悠悠地翻过一页账本,泛黄的纸页发出“哗啦”一声轻响。

他依旧没有抬头,只是用那干涩得如同砂砾摩擦的声音,毫无起伏地吐出一句:“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三间上好的客房。”女人声音清冷。

“没房了,只有一间。”

“那就一间。”

老头这才慢条斯理地抬起头。

深陷的眼窝里,浑浊的眼珠却异常平和,甚至带着点看透世情的慵懒,扫过女人和门口两个气息沉稳的男人。

他稀疏的眉毛抬了抬,干瘪的嘴角似乎想往上弯:“你们三个人,一间房?”

女人眼神沉静:“三个人,怎么就不能住一间?山高路滑,挤挤暖和。给我们地毯,打地铺就成。”

“地毯?”老头浑浊的眼珠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趣味,像顽童发现了新玩具,“小女娃,要什么料子的?” 他拖长了尾音,带着点逗弄。

“狼皮的,有吗?”女人声音不高。

“得加钱。”

“可以。”

老头浑浊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他朝着身后那扇被厚布帘遮挡的小门,用一种带着明显暖意和亲昵的沙哑嗓音喊道:“老婆!出来接客啦!带这丫头瞧瞧咱家的天字三号!”

“来啦——!”

布帘后,一个清亮娇脆、带着几分活泼的应声响起,像山涧里跳跃的溪水。

一只白皙纤细、指甲圆润干净的手推开了布帘。

女子年轻得惊人,不过双十年华。

乌发如瀑,松松挽了个髻,斜插一根素木簪,几缕青丝俏皮地垂在光洁的额边。

一身娇嫩的鹅黄衣裙,衬得她肤光胜雪,身段玲珑。

老板娘眉眼弯弯,笑容明媚,水灵的杏眼清澈见底,带着纯粹的好奇扫过柜台前的女人,最后落在老头身上,娇嗔一瞪:“死老头子,又使唤人!” 语气里满是亲昵。

老板娘轻巧地扭身,从柜台摸出黄铜钥匙,朝女人一扬下巴:“随我来吧。”

说罢便引着她,袅袅娜娜地踏上吱呀作响的楼梯。

整个大堂再次陷入一片粘稠的寂静。

“滴答…滴答…” 雨水顺着两名蓑衣客的衣角,持续滴落在洇湿的地面。

就在这死寂之中——

离门口最近那张油腻的桌旁,一个原本佝偻着腰、埋头啜饮热汤的汉子,缓缓抬起了头。

浑浊的汤汁顺着他虬结的胡茬滴落。

他的目光死死黏在女人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上,嘴角咧开一个无声的、令人脊背发凉的怪笑,露出满口参差不齐的黄牙。

汉子猛地站起身。

目标明确地,他一步三晃地走向其中一名蓑衣男人。

凑得极近,几乎贴到对方湿冷的蓑衣上,鼻翼翕动,贪婪而用力地嗅着。

“哼!” 被嗅的蓑衣男人发出极度厌恶的冷哼,脚下利落地向后撤开一步,拉开距离。

“诶嘿?” 这抗拒的动作反而像点燃了汉子的兴奋点。

他喉咙里挤出怪笑,眼中浑浊褪去,瞳仁骤然收缩,竟化作两点针尖般冰冷的竖瞳,闪烁着不祥的幽黄光芒!

佝偻的身体似乎胀大了一圈,粗布衣衫下肌肉虬结鼓动。

更骇人的是,他那双原本粗糙的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变形,浓密肮脏的黄毛刺破皮肤疯长出来,指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吧”声,指尖暴涨出弯曲、闪着寒光的利爪!

“且慢!且慢!” 另一名蓑衣男人迅速横移一步,挡在同伴身前,好声好气地说,“这位兄弟,我们只是路过,无意找麻烦。”

汉子扭曲的脸上,那诡异的笑容咧得更大了,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野兽般的低吼:

“你…刚刚看到了…他…看不起我!他看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