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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推开,赵青流直接走了进来。

“李师弟。”

赵青流一进门,便拱手笑道,姿态放得很平。

“早就听老师提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然是年轻俊彦。”

李玄连忙起身还礼,姿态比他还恭敬三分。

“赵师兄谬赞了,小子何德何能,当不得一个俊彦。倒是师兄,风采过人,小弟神往已久。”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尤其是对这种自视甚高的读书人。

赵青流果然很受用,脸上的笑意真切了许多。

他目光落在桌上那本大部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老师这是让你校对《舆地考》?”

李玄苦笑一声,挠了挠头,像个被先生罚站的学子。

“是啊,先前不懂事,惹老师生气了,老师罚我磨磨性子。”

他这副坦然承认自己不知进退,反倒让赵青流高看了一眼。

本以为这小子恃才傲物,又得陛下青睐,会是个刺头,没想到如此谦逊。

“师弟言重了。”

赵青流摆摆手,话锋一转。

“陛下亲下旨意,让你入翰林院,这可是本朝头一份的恩宠,我等都好奇,师弟究竟是何等人物,能得如此圣眷。”

李玄心里门儿清。

他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无奈,又有些惶恐。

“师兄可别取笑我了,天恩浩荡,我这心里正七上八下呢,生怕办不好差事,辜负了陛下和老师的期望。”

他指了指那本舆地考,一脸认真。

“所以老师罚我做这个,我心里反倒踏实些,正好沉下心来,做点学问,免得心浮气躁,惹出乱子。”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捧了皇帝和宋濂。

赵青流看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多了几分认可。

看来不是个不知好歹的。

“师弟有这份心,老师知道了,定会欣慰。”

赵青流的语气彻底熟络起来。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笑道:“行了,别一天到晚都苦着脸钻故纸堆,晚上,师兄做东,在醉仙楼给你接风洗尘,院里的几位同门,可都想见见你这位让老师三顾茅庐的传说呢。”

李玄心里咯噔一下。

我靠,怕什么来什么。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低调,当个小透明,这种抛头露面的酒局,能不去就不去。

可赵青流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什么都想见见你。

这要是拒绝,那就不是不给赵青流面子,是把整个翰林院的同僚都给得罪了。

他刚刚才演完浪子回头,谦逊好学的戏码,转头就摆架子不去应酬。

不行,人设不能崩。

他脸上立刻浮现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这怎么好意思让师兄破费!能得诸位师兄看重,是小弟的福气!”

他话锋一转,面露为难,指着桌上的书。

“只是老师交代这差事,我若是第一天就……”

赵青流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包大揽。

“放心!不过一顿饭的功夫,还能耽误你成大学问家不成?老师那边,我去说!他老人家最是通情达理。”

得,路都给堵死了。

李玄心中暗骂一句老狐狸,脸上却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对着赵青流深深一揖。

“那就全凭师兄安排了!小弟感激不尽!”

傍晚时分,醉仙楼灯火通明。

三楼雅间内,赵青流也是场面人,他举着酒杯,满面红光地向众人介绍李玄。

“诸位,这位便是李玄,李师弟!陛下亲点的翰林待诏,也是老师看重的关门弟子!”

一时间,雅间内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射向李玄。

李玄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端起酒杯,躬身道。

“小子李玄,见过诸位师兄,日后还望师兄们多多提携。”

姿态放得极低。

众人见他这般谦逊,不好发作,便也纷纷举杯,嘴上说着客气话,气氛一时间倒也热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一名身着青色官袍,面容略显刻薄的官员放下酒杯。

瞬间,雅间内的嘈杂声小了下去。

那人叫王寒,翰林院侍讲,李玄白天就听赵青流提过。

此人与二皇子走得很近,是二皇子党羽中的活跃分子。

来了。

李玄眼帘微垂,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

王修开口,甚至根本都不打算藏着掖着。

“李师弟一来便得宋老看重,负责校对舆地考这等鸿篇巨着,可见学问之扎实。为兄不才,近日读此书也有一处不解,想向师弟请教一二。”

赵青流眉头微皱,他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李玄却抬起头,露出一个纯良无害的笑容。

“王师兄请讲,小弟洗耳恭听。”

王修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加深了,他朗声道。

“《舆地考·山川卷》记载,古渭水,源出鸟鼠同穴山,东流经关中,汇入大河。然我查阅前朝《水经注疏》,其描述的渭水流经路线与《舆地考》有三处明显分歧,尤其是陇西古道一段,两书记载相差近百里。”

“不知李师弟以为,孰是孰非?又该如何勘误?”

这个问题一出,满座皆静。

太刁钻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校对,而是涉及到了历史地理学的考据与辨析。

需要查阅大量故纸堆,没有十天半月的功夫根本理不清头绪。

王修这是笃定李玄第一天上任,连书皮都没摸热乎,绝不可能答上来。

他要的就是李玄当众出丑!

所有人都看向李玄,等着看他如何窘迫。

赵青流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紧,正要开口打个圆场。

谁知,李玄却轻轻笑出了声。

他放下酒杯,不疾不徐地站起身,对着王修拱了拱手。

“王师兄这个问题,问得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清晰有力。

“《舆地考》此处确实有误,其作者只参考了官修史书,却忽略了地方县志与行商路引。”

“渭水源头鸟鼠山之名,本就是个泛称。”

“经我今日校对,发现其主峰、次峰下的溪流,在不同朝代,水量大小不同,导致主流河道有过三次明显变迁。”

“《水经注疏》记载的是前朝路线,而《舆地考》记载的是本朝初年的路线,两者皆对,也都片面。”

听着他的话,满座皆惊!

这他妈是校对了一天,这是把书给吃下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