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刺鼻,沈星瑶蜷缩在长椅上,刘昊脱下的外套裹着她微微发抖的肩膀。老人正在急诊室抢救,走廊尽头的红灯刺得她眼眶发酸。刘昊蹲下身与她平视,作战靴在瓷砖地面投下一片阴影:“告诉我,从最开始说起。”
沈星瑶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妈走得早,我爸为了供我上学,在朝天门码头摆水果摊……” 她声音发颤,眼前浮现出父亲在暴雨中护着烂掉一半的苹果的模样,“去年冬天,他不小心碰倒了二哥手下小弟的豪车,那人非要三万块修车费。”
走廊传来护士推车的轱辘声,碾过沈星瑶破碎的抽噎:“我们哪有那么多钱?他们砸了摊子,还让市场管理处把我爸拉黑。” 她扯着衣角,露出苦笑,“为了凑我的学费和房租,我爸借了高利贷,结果利息越滚越大……”
刘昊沉默着摸出烟盒,又想起医院禁烟,将烟重新塞了回去。沈星瑶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节泛白:“刘先生,我不敢报警。二哥在山城手眼通天,那些混混说,如果报警,我爸……”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眼泪砸在刘昊的袖口。
“所以你才留在那个酒店?” 刘昊想起初见时她工牌上的 “实习期满留用”,语气沉了下去。沈星瑶点点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经理总是骚扰我,还以转正威胁我,说要是看我不听话,就把我辞退了……” 她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可我不能丢了这份工作,我爸还有债……”
急诊室的红灯突然熄灭,沈星瑶猛地站起来,外套滑落在地。刘昊却先她一步捡起衣服披在她肩上,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别怕,有我在。” 他看着女孩倔强又脆弱的侧脸,想起三年前别墅里那个打碎茶盏都要哭鼻子的少女,此刻却独自扛着这么多事。作战靴碾过地面,他低声说:“从今天起,你不用再怕任何人。”
沈星瑶的睫毛剧烈颤动,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在刘昊的袖口晕开深色痕迹。当那句“不用再怕任何人”落入耳中时,她紧绷了无数个日夜的神经轰然断裂,所有的委屈、恐惧与疲惫如决堤洪水。 “刘先生……”她带着哭腔的呢喃被哽咽截断,双手死死揪住他的衣襟,仿佛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紧接着,她整个人扑进刘昊怀中,脸埋在他肩头,身体仍止不住地轻颤。医院走廊里此起彼伏的仪器嗡鸣,此刻都成了遥远的背景音,唯有刘昊有力的心跳透过单薄的布料,一下下撞击着她的心口。 他身上带着硝烟混着雪松的独特气息,不同于酒店经理身上刺鼻的廉价香水味,让沈星瑶恍惚间想起别墅里那些安静的午后——那时她擦着古董,偷偷看他伏案工作的侧脸。此刻近在咫尺的温度,却比记忆中更灼人。 悸动如藤蔓在胸腔疯长,沈星瑶仰起头,沾着泪痕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她望着刘昊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喉结滚动咽下紧张,颤抖着踮起脚尖。在刘昊略带惊讶的目光中,她闭上眼睛,将带着咸涩泪水的吻轻轻印上他的唇。
急诊室的门轰然滑开,金属推车的轱辘声碾碎了走廊里凝滞的空气。沈星瑶猛地转身,撞进刘昊下意识护在她身前的臂弯。戴着口罩的医生摘下听诊器,病历夹在白炽灯下泛着冷光:“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检查显示是肝癌晚期,必须尽快安排手术。” 沈星瑶的指甲深深掐进刘昊的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父亲苍白如纸的脸从推车上掠过,输液管随着车轮颠簸摇晃,像极了童年时她拽着父亲衣角走过的老街,摇摇晃晃,终要散场。她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像只被掐住脖子的幼兽。 “手术费......”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忽然想起高利贷账本上那些永远还不清的数字。刘昊攥住她冰凉的手,作战靴踏前半步,军人口吻不容置疑:“我来解决。”话音未落,沈星瑶突然瘫软在他怀里,滚烫的泪水浸透他胸前的布料。走廊尽头传来护士交接班的低语,混着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将这个噩耗裹进七月闷热的晚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