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作中所有角色都已经成年,无不良引导,读者看到的与现实常识不一致的一律做平行世界处理)
瞳羽微微侧过身,没有再看琴瑶,而是将目光投向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外。窗外是精心打理过的庭院,晨曦给绿植镀上了一层金边,生机盎然。
她抬起一只手,那只手纤长、白皙、骨节分明,是一双非常适合握手术刀的手。
此刻,这只手并没有去拿任何冰冷的器械,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神圣的轻柔感,缓缓地、无比珍重地覆在了自己平坦的小腹之上。
她的动作极其自然,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仪式感。指尖隔着米白色套装的柔软面料,轻轻贴合着腹部,仿佛在感受着某种尚未存在、却已被她纳入生命规划最深处的、无比重要的东西。她的侧脸线条在晨光中显得柔和了一些,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下投下静谧的阴影。那总是抿成一条直线的、略显冷淡的唇瓣,此刻几不可察地微微翕动了一下,像是在无声地念诵着什么。
整个空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游戏音乐消失了,琴瑶的呼吸声也屏住了。只有阳光在无声移动。
琴瑶呆呆地看着瞳羽的动作,看着她覆在小腹上的手,看着她微微低垂的眼睫和那无声翕动的唇瓣。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尴尬、心虚和一丝丝被“降维打击”的凉意,顺着她的脊椎骨慢慢爬上来。她突然觉得自己刚才那些关于“游戏账号公会”和“崇拜星星眼”的豪言壮语,在瞳羽这个无声的动作面前,显得那么幼稚、那么肤浅、那么……傻得冒泡。就像在交响乐演奏会上吹响了玩具喇叭。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几个世纪。终于,瞳羽覆在小腹上的手,指尖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像是在完成一个无声的抚慰。她缓缓地、极其轻微地、几乎微不可闻地,吐出了一口气。那气息轻得像一缕消散的薄雾。
然后,她才慢慢转过头,重新将目光投向已经石化的琴瑶。那双清冷的眸子里,之前的复杂情绪已经沉淀下去,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无波,如同深秋结冰的湖面。只是在那冰层之下,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尚未散尽的、对未来的郑重祈愿。
她看着琴瑶,红唇轻启,声音依旧是那副清泠泠、没什么起伏的调子,却像一把裹着冰霜的手术刀,精准地、一字一顿地剖开了琴瑶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泡泡,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挺好。”
她顿了顿,目光在琴瑶瞬间变得五彩纷呈(震惊、茫然、羞愧、不知所措)的脸上停留了一秒,然后以一种陈述客观事实般的平静语气,补上了那句如同最终审判般、让琴瑶彻底蔫掉的后半句:
“就是有点费孩子。”
琴瑶:“……” 她捧着牛奶杯,彻底僵成了客厅里一座新的、名为“社死”的雕塑。牛奶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滑落,滴在她光裸的膝盖上,带来一丝冰凉的触感,她才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费……费孩子?!
这三个字像三颗冰冷的子弹,精准地击穿了琴瑶刚才还五彩斑斓的幻想泡泡。“噗噗噗”,泡泡破裂的声音仿佛在她脑海里清晰回响。她捧着牛奶杯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尖冰凉。刚才还兴奋得发烫的脸颊,此刻温度骤降,甚至能感觉到一丝尴尬的苍白。她像个被老师当场抓住作弊的小学生,眼神飘忽,完全不敢再直视瞳羽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荒谬的清冷眼眸。
“呃……这个……”琴瑶张了张嘴,试图为自己那“宏伟”的生育游戏账号计划辩解几句,但搜肠刮肚,脑子里只剩下游戏技能冷却倒计时,完全找不到任何能站得住脚的理由。她只能干巴巴地挤出一句,“也……也不完全是那个意思啦……我是说……亲子互动嘛……寓教于乐……”
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淹没在喉咙里,毫无说服力。她自己都觉得这辩解苍白得像一张被水泡过的纸。
瞳羽没有再给她继续“狡辩”的机会。她仿佛已经对这个“医学奇迹样本”完成了初步观察,得到了足够冲击性的数据。她收回覆在小腹上的手,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刚才那个充满仪式感的动作从未发生。她理了理自己本就一丝不苟的衬衫袖口,目光平静地掠过琴瑶那三块依旧亮得刺眼的游戏平板,最后落回琴瑶那张写满了“我错了但我不知道错哪儿了”的蔫巴巴的小脸上。
“游戏适度。”瞳羽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像在宣读一份标准医嘱,“久坐伤腰。” 言简意赅,直指要害。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迈开步子,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哒、哒”声,径直朝着通往二楼主卧的楼梯走去。那挺直的背影,如同移动的冰山,带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场,将客厅里残留的那点琴瑶制造的“过热”元气瞬间冻结。
直到瞳羽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那规律的脚步声也渐渐远去,琴瑶才像被解除了石化咒,长长地、心有余悸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彻底瘫软在巨大的懒人沙发里,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牛奶杯被她随手放在旁边的地毯上,发出轻微的闷响。
“呜……被瞳羽姐的眼神杀死了……”她哀嚎一声,把脸埋进软乎乎的沙发靠垫里,闷闷的声音传出来,“费孩子……她怎么能这么说嘛……” 语气里充满了委屈,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彻底看穿和智商碾压后的无力感。
她在靠垫里闷了好一会儿,才抬起一张皱巴巴的小脸,眼神幽怨地看向楼梯口。虽然被打击得不轻,但属于琴瑶的、那种打不死的小强般的元气(或者说,是某种程度上的“缺心眼”),正在缓慢地自我修复中。
她重新抓过《崩铁》的平板,手指无意识地在屏幕上划拉着,角色在原地转着圈圈。
瞳羽那覆在小腹上的手,那无声翕动的唇瓣,还有那句冰冷的“费孩子”,像幻灯片一样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