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幼崽的哭声并未能够撼动应拭雪分毫。
赫知墨还是被重新关进冰洞禁闭。
原本的冰墙也被加固,无论商柚再怎么拍打都无济于事。
商柚砸不动冰墙,又不死心地扑向水潭那边要找坏蛋算账,但还没碰到那道冰冷身躯,小龙爪一滑,猝不及防栽进水里。
不过,想象之中的被冰水猛呛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商柚被衣袂下那只修长有力的手臂捞了起来。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家伙已经被应拭雪抱在臂弯处,他温凉的手掌托起幼崽那会砸痛通红的小龙尾巴,用龙息一点点抚平上面翘边的幼嫩龙鳞。
恍惚间,商柚仿佛感觉到大坏蛋那道冰冷如霜的眼神隐约透着亲族的呵护。
商柚怔了怔,随即又想到坏蛋的所作所为,气愤地伸出小龙爪狠狠抓住他那只手,“柚柚不要你给我治疗!”
应拭雪任由幼崽柔软的小爪抓挠着自己手背,盯着幼崽泪汪汪的小脸,平静问,“你想见她是吗?”
商柚抽噎的气息一顿,警惕不安地望着他,抿了抿小嘴,尽管知道坏蛋不可能这么好心,但还是忍不住点了头哽咽,“我想,我想要见妈妈……”
应拭雪往冰墙那边的方向看了一眼,既是在商柚说,也是有意要让赫知墨听到。
“此处龙息充沛,是利于化龙修习的好地方。只要你们在这里好好修习,等日后能够靠你们自身力量打开此处结界的时候,便也是你们能够在外独当一面的时候。”
“到了那一天,长夷会送你们去见她。”
应拭雪这样说着,将商柚放回了一开始醒来的那块浮冰上。
商柚扑腾着龙尾从寒流弥漫的浮冰爬起来,再循着刚刚那道冰凉声音转过头去,应拭雪的身影却已然消失不见了。
“哥哥,那个坏蛋……离开了吗?”
商柚小龙爪紧紧扒着在水面上摇摇晃晃的浮冰,谨慎不安地询问被关在冰洞那边的哥哥。
隔着一道透明冰墙,赫知墨的声音空荡闷沉传过来,“好像是的。”
又说,“柚柚,我感觉冰洞里面好像有一股能量,让我忍不住想要吸取进身体里,柚柚你说这会不会就是……他说的龙息?”
商柚本来还没注意到这个,一听哥哥这样说,这才发现自己耷拉在浮冰边缘的尾巴尖也流光熠熠的泛着幽蓝光泽。
她好奇用尾尖轻轻拨动了几下水流,尾巴尖上的龙鳞光泽流动得更加明显了。
商柚忍不住抬头朝冰洞那边喊,“哥哥,我,我的尾巴也是!一碰到水就会闪闪发光的,鳞片也好像变得更加坚硬了。”
赫知墨:“我明白了,这些从水里冒出来的寒气应该就是龙息能量,按照他说的,只要我们吸取足够的能量,直到能打开结界的时候,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去跟妈妈见面了!”
商柚听完又忍不住深深地呼吸了几口长气,还把半条小尾巴浸在水里,感到小身体里的能量越来越充沛饱满,摆动小龙尾巴的力量也比以往更加有力了不少。
不过,商柚并没有高兴太久,她看着水潭中央还在蔓延扩散的寒气,迟疑地转了转眼珠子,有些困惑地开了口。
“可是哥哥,那这些龙息能量是哪里来的?为什么它们会一直源源不断的从水里冒出来?”
冰洞里的赫知墨对水潭这边的具体状况不是很清楚,他小脸沉思了片刻又摇摇头。
“柚柚,这个哥哥也不清楚,我觉得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先好好修习积攒能量,其他的事情,等我们离开这里见到妈妈再说。”
“嗯,知道了哥哥!”
商柚觉得哥哥说的有道理,便甩了甩脑袋专心汲取龙息能量,不再去想不相干的事情了。
……
另一边。
商游清从乘黄背上苏醒过来时,发现乘黄正带着她穿行九天。
“乘黄……”
商游清攥着乘黄的半月角慢慢撑直起身,话还没完全问出口,便听到乘黄说,“凤凰,沈上校说他有事要离开一趟,让我跟你说一声。”
“哦……”商游清慢半拍地应了声,又望着九天掠过的云境,“那怎么上来九天了?”
“就是我带你离开的半路上,九天那边派了仙使过来,说天道传召你去一趟九天灵门。”
商游清闻言心头微微一震。
是因为她闯入归墟妄图救子的事情被天道知晓了吗?
商游清有些混乱地思忖着,面上却不动声色,没让乘黄过多担心。
等到了九天的的的秩序灵门外,商游清跟乘黄说了下,便自己从灵门台阶上去了。
距离上次尾翎重创还没有过去多久,商游清原本做好了和之前一样强撑着断骨的的剧痛踏过这数千层台阶。
但让她感到古怪的是,期间她的腿并没有丝毫疼痛传来,并且步伐仿若比过往上行灵门台阶的时候还要轻盈从容。
商游清正要回身幻变出凤凰真身看一看自己的尾翎状况来着,这时,灵门神树传来一道悠沉的天音——
“凤凰。”
商游清不得不面向神树的方向,并笔挺跪下。
然而,想象之中的责罚并没有降临。
神树延伸过来一缕金丝,像是安抚孩子一般拂过她的脑袋。
“你这次没有让天道失望,你做得很好。”
“如今应拭雪失去神骨,等同失去了化神的根基,再不足为惧了。”
商游清低垂的眼睫如同蝶翼剧烈颤了颤,整个大脑像是被那厚沉的水波沉没下来,耳膜欲裂,嗡嗡细响回荡在周身。
她有些思考不上来,感到空白地,迟缓又冷静地抬起了头。
她听到自己重复天道的话,“失去,神骨?”
“天道已经看到了,你从归墟抽走了他的龙脉神骨,成功脱离归墟。他的神骨,如今已附落在你的凤凰尾翎上。”
“无论你是在归墟迷障中用了何种方法,天道都不会再降罪于你。”
……
商游清从灵门台阶离开时,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化出的流光火彩的尾翎。
她的尾翎纤长华丽,带着充满神性的光辉环绕在周身。
不仅没了断裂的痕迹,甚至翎羽舞动间流淌弥漫的灵息比过往更甚。
而此刻她盯着尾翎上流动的柔润光泽,脑海里却不停重复回荡着在归墟里被应拭雪羞辱强吻的那一幕。
商游清当时既承受着寒气逼近的应激惊惧,心里又对那人愤痛难抑。
被应拭雪强吻上来时,只顾着想要把他撕咬同归于尽才好,根本无暇去顾及其他。
更没有想到过,应拭雪会趁着这个时候把神骨化为寒息过渡给了她——
那被寒光斩杀的小鲤鱼只是一个幌子,应拭雪当时真正斩下的……
是他自己的龙脉神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