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今年尚还不到五十的年纪,正值那春秋鼎盛、年富力强之时,这般年岁,又何须着急着立太子?更何况,皇上膝下子嗣少。
就说三阿哥,平日里看着倒是规规矩矩的,可一遇上事儿,那脑子就跟浆糊似的,愚钝得很,全然没有半点机灵劲儿,让他处理些简单的事务都尚且磕磕绊绊的,更别提日后掌管这一国之大了。
还有那四阿哥,资质如何,到现在还让人看不真切,模模糊糊的,仿佛蒙着一层雾,让人捉摸不透。
再说说五阿哥,那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整日里就知道吃喝玩乐,不务正业。
至于那六阿哥,年纪还小,稚嫩得如同那刚破土的幼苗一般,懂得什么呀,还需要好生教养,慢慢历练,又何必在这会儿,过早地就定论这国本之说。
皇后听闻前朝传来的消息后,那一张端庄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慌乱,可到底还是强装镇定,赶忙让那些参与此事的大臣们暂且按下心思,不要再提及立太子这敏感的事儿,生怕一不小心就触怒了皇上那本就紧绷着的神经。
毕竟,太后刚刚去世,这后宫之中本就局势不稳,若是再因为立太子之事闹得皇上动了大怒,那自己这皇后的位置怕也是摇摇欲坠,岌岌可危了。
自太后去了之后,皇后心里头就像是缺了一块似的,越来越没底,越来越慌,总觉得这往后的日子没了依靠。
所以,为了保住自己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未来太后之位,皇后那可是绞尽了脑汁,想尽了办法。这不,最近这段日子,她是死命地督促三阿哥读书,每日里都盯着,就盼着三阿哥能争气些,多学些本事,好在这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
而且,皇后最近正在仔细考虑给三阿哥娶福晋的事儿,寻思着要是三阿哥能娶了一门好亲事,那将来再生下个长孙,这有了皇长孙在,皇上那心思说不定就会活络起来,到那时,自然也就会继续考虑立太子的事宜了。
哪怕到时候三阿哥未必能一下子就被立为太子,可至少也能在这争夺太子之位的道路上,多添几分筹码,多几分胜算,总好过现在这般,毫无头绪,只能干等着的局面。
皇后也知道这后宫之中,众人的眼睛都雪亮着,怕只是三阿哥选福晋这样的大事都要插手其中,那免不了会被人诟病太过专权,落了话柄去。
所以这一日,皇后特意吩咐了下去,请来了年世兰和敬妃,一同帮着三阿哥挑选福晋,借口就是四阿哥将来也是要选福晋的,不如就先帮三阿哥看看,也好将来心里头能有些数,不至于到时候手忙脚乱。
年世兰听了皇后的话,应道:“皇后娘娘考虑得周全,臣妾定当尽力,好好帮三阿哥把关,选出一位合适的福晋来。”
一旁的敬妃也赶忙点头称是,笑着说道:“皇后娘娘一番苦心,都是为了三阿哥好,臣妾自当与贵妃娘娘一同,仔细斟酌,不敢有丝毫懈怠。”
正说着呢,敬妃便招呼着身后的宫女,把三公主带了出来,想着让孩子们一块儿玩着,也好凑个热闹。
几年时间过去,这三公主出落得越发灵动可爱了,已然是会跑会跳的年纪,在殿里这儿瞅瞅,那儿摸摸,时不时还发出几声清脆的笑声,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般。
年世兰瞧着这三公主,眼神里满是欢喜,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倘若自己能有一个女儿,那该是何等的光景,定然也是这般闹腾,每日在自己跟前撒娇耍赖,欢蹦乱跳的,给这冷清的后宫添上几分鲜活的气息,想想都觉得心里头暖乎乎的。
年世兰伸手轻轻拉过敬妃,压低了声音问道:“皇后这到底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咱本以为真是来正儿八经帮着三阿哥挑选福晋的,可如今瞧着,她这分明是把咱俩拉来做挡箭牌呀,她心里头到底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你可知些端倪?”
敬妃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光朝着不远处正在和三阿哥说话的女子那边瞟去,轻声说道:“还能有谁呢?不就是她娘家侄女嘛,叫做青樱的,就是在那儿正和三阿哥说话的那个姑娘,皇后娘娘的心思,咱们多少也能猜出个一二来,只是不好明说罢了。”
年世兰顺着敬妃的目光看去,仔细端详了一番那青樱,只见青樱模样倒是颇为清秀,透着一股子温婉的气质,正低着头,似乎在跟三阿哥说着什么,可再看三阿哥那副模样,脸上没什么特别的神情,眼神也只是随意地落在青樱身上,偶尔应上几句,看着对青樱并没有多少兴趣的样子。
年世兰不禁撇了撇嘴,说道:“本宫瞧着这三阿哥对她似乎没有兴趣,皇后又何必自欺欺人呢?非要整这么一出,拉着咱们来做这表面上的功夫,怕是心里头早就定了主意,只是想借着咱们的口,让这事儿显得更名正言顺一些罢了。”
敬妃微微蹙起眉头,缓缓说道:“她呀,可真是满心满眼都是乌拉那拉氏满门的荣耀,不论三阿哥心里头到底喜不喜欢青樱格格,皇后都有的是法子,能让青樱格格先入府。哪怕一开始不能做那嫡福晋,可只要能先占着一个名分在府里,等将来有一天,她顺理成章地当上了太后,到那时,她想让谁当皇后,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三阿哥就算心里头再不情愿,又怎么敢违抗她的旨意呢?还不是得乖乖听话,照着皇后的意思来。”
年世兰眯起双眸,嘴角勾起一抹满是鄙夷的弧度,轻哼一声道:“皇后啊皇后,她这般做法,无异于自掘坟墓,且不说三阿哥那性子,本就对这等被安排的事儿颇为抵触,若是他打定了主意不肯娶青樱格格,难不成皇后还能真就硬生生地把人塞过去?再说了,即便三阿哥最后拗不过皇后,愿意接受了这门亲事,可本宫瞧着皇后那个侄女青樱格格,也未必就是愿意的。那青樱格格也是个有自己心思的主儿,怎会轻易就被皇后拿捏住,乖乖顺着这安排走呢?三公主呢?往日里这丫头总是蹦跶得欢实,今儿个怎么不见人影了?”
正说着,敬妃身边的如意迈着小碎步匆匆走了过来,福了福身,恭敬地说道:“娘娘,贵妃娘娘,三公主折了好多桂花,在那园子里弄得满身都是花香,还一个劲儿地说四阿哥最喜欢吃桂花糕了,让贵妃娘娘赶紧过去瞧瞧,说是要亲手做给四阿哥吃呢。”
年世兰与敬妃对视一眼,而后一同朝着皇后福了福身,年世兰开口说道:“皇后,臣妾们就先告退了。”
皇后此刻正满心满眼都是三阿哥选福晋这件事儿,哪里有心思再去顾得上年世兰和敬妃二人,只是匆匆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快去吧,别让三公主等急了,小孩子家家的,可经不起久等,你们带她出去玩玩也好,省得在这儿闹腾。”
说罢,皇后便又把目光转回到了三阿哥和青樱那边,心里还在琢磨着该如何巧妙地把青樱推上福晋之位,又能不让众人太过诟病,至于年世兰和敬妃的离去,她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只当是打发了两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三阿哥这回,到底还是没能如皇后所愿,选上那福晋之位。三阿哥一脸郑重的说说自己想先立业,再成家,甚至还去求了皇上,皇上看着三阿哥这般模样,想了一会后,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他的请求。
而皇后,得知了这个消息,心里头纵然有再多的不甘,可面对皇上都应允了,她也只能先把这事儿按下不提,暗自琢磨着别的法子。
这不,转头她就叫人把青樱给叫了过来,想着即便不能做福晋,先让青樱入府做个侍妾,那也算是跟三阿哥有了牵扯,往后再徐徐图之,总归是有机会的。
可青樱那是什么人呐,心高气傲得很,一听皇后让自己去做侍妾,当即就变了脸色,冷哼一声说道:“皇后娘娘,您这也太瞧得起我了,我青樱纵然不济,那也是有着自家的尊严与傲气在的,怎么能去做一个侍妾呢?再说了,当年您再怎么不济,刚入府的时候那也是个侧福晋呀,如今却让我做这低三下四的侍妾,您这不是在打我的脸吗?这事儿,恕我不能答应。”
这事儿,年世兰本还打算好好笑话皇后几日,可谁能想到,这才没过几天,皇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转头就和皇上说,要把青樱许配给四阿哥。
这消息一传到年世兰的耳朵里,她顿时就火冒三丈,气冲冲地就去找皇上理论了。
一见到皇上,年世兰便忍不住眼眶泛红,带着几分委屈和不满说道:“皇上,您这也太偏心了,您瞧瞧,那三阿哥都不要的人,皇后娘娘居然就想着塞给四阿哥,这算怎么回事儿,臣妾可不能依着这般不公平的事儿。再说了,皇上您之前不是已经答应臣妾了,选富察氏为四阿哥的嫡福晋,这可是您亲口应下的,怎么这会儿皇后娘娘一句话,您就变了主意呢?皇后娘娘当真是巧舌如簧,好话赖话都让她说了去,哄得您晕头转向,全然不顾之前对臣妾的承诺。”
年世兰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帕擦着眼角的泪水,皇上瞧着年世兰那副委屈巴巴又带着几分倔强的模样,眼神里满是宠溺,说道:“好了好了,不许再议论皇后了,你且放心,皇后此次也只是求个侧福晋的名分,朕之前答应过你的,选富察氏为嫡福晋这事儿,绝对不会变,你就踏踏实实地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
年世兰听了皇上这话,心里头虽说还是有些不痛快,可也明白,到了这个份上,自己要是再执意反对,那可就是公然忤逆皇上的意思了,况且仔细想想,按道理来说,这还算是她和四阿哥占了便宜呢。
毕竟那乌拉那拉氏出身高贵,家世背景摆在那儿,即便是做个嫡福晋,那也是当得的,如今皇后既然要硬塞过来做侧福晋,那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皇上都开口了,自己总不能不给皇上面子,驳了他的旨意吧。
“哼,还算皇后娘娘有些自知之明,知晓咱们四阿哥的婚事已然定下了富察氏,这正妻之位是没得争了,便想着求个侧福晋之位,罢了,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四阿哥那边,臣妾去说就是了,左右不过是多费些口舌,把这事儿给说清楚,免得日后再生出些什么不必要的枝节来。”
皇上听着这话,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眼中满是笑意,看着年世兰打趣道:“你呀,这几年都没见过你使小性子了,本以为你是年纪渐长,性子也跟着变得沉稳柔和了许多,没想到啊没想到,竟是愈发厉害了,这嘴上的功夫,依旧是一点儿都不逊色。”
“安嫔性子温顺,那嗓子更是如同黄鹂一般悦耳,不如臣妾做个主,将安嫔请来,为皇上您唱一段小曲,也好让您解解乏,放松放松心情?”
皇上听闻此言,心里头却是暗暗叫苦,他太了解华妃的性子了,那可是个醋坛子,要是自己真让安嫔来唱歌,指不定回头华妃要怎么闹腾呢,自己可招架不住。
而且,安嫔前些日子不知怎么的,嗓子坏了,如今怕是也唱不出那往日的水准了,于是,皇上赶忙摆了摆手,脸上露出几分笑意,看着华妃说道:“还是别了吧,朕觉得爱妃你越来越贤良淑德了,这温顺起来的样子,着实让朕心疼又欢喜。不过,朕还是觉得你使起小性子的模样更可爱些,那股子娇俏劲儿,旁人可学不来,朕就喜欢你这般真实不做作。”皇上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拉过华妃的手,眼神里满是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