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的空气凝固如铁,唯有幼崽微弱的呜咽声在回荡。
李青萤指尖覆盖的细密龙鳞传来冰凉坚硬的触感,身后那道散发着古老威压的青龙虚影让她的心脏在狂跳中又奇异地感到了一丝血脉相连的悸动。
“呜……”白色兽皮上的幼崽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冰蓝色的眼眸却执着地望向她的方向,带着初生幼兽本能又纯粹的敬畏与亲近。
它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身下的白霜又开始蔓延。
这声微弱的呜咽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嗷——”血苍狼猛地发出一声混合着焦灼和安抚的低沉嘶吼,血月般的兽瞳死死盯着青龙虚影,又猛地转向自己唯一的血脉亲眷,八阶妖兽的凶威在虚影前本能地收敛,但保护幼崽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它庞大的身躯微微前倾,挡在了幼崽与李青萤之间,喉间滚动着威胁的低鸣,银灰色的毛发炸开,仿佛在警告不要伤害它的孩子。
然而这姿态与其说是攻击,不如说是在绝对上位者面前色厉内荏的守护。
另一侧的金翎雕反应却截然不同。
它燃烧的羽翼完全收拢,巨大的身躯竟微微伏低,燃烧着暴戾金焰的巨眼死死盯着李青萤身后的青龙虚影,眼神中充满了震撼,最终化为一种近乎狂热的向往和……臣服。
金翎雕发出一声再无半分敌意的鸣叫,清越悠长,庞大如山的身躯在耀眼金光中迅速缩小、变化。
光芒散去,一个身披金红羽氅的男子立于原地,身形修长挺拔,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一头桀骜不驯的金色长发如同燃烧的火焰,眉心一道竖立的金色火焰纹路熠熠生辉,左眼下方那道新鲜的伤痕不仅无损其容姿,反而平添了几分野性。
金翎雕单膝跪地,右手抚胸,动作流畅,还带着一种很有仪式感的庄重,声音不复之前的暴戾,反而清朗如金石相击:“吾名金翎,愿奉您为主,燃血涅盘草,本就是为您这样的存在准备的献礼!”
说着,他毫不犹豫地指向断崖方向,眼神炽热如火:“请允许我追随于您,我的主上!”
为了表明心意,金翎甚至还主动提出了大部分高阶妖兽都视之为枷锁的本命契约。
血苍狼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着暴怒的低吼,琥珀色的兽瞳瞬间锁定了化形的金翎雕——金翎,这头该死的扁毛畜生!
它巨大的头颅猛地转向李青萤,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对至高血脉的敬畏,有对幼崽性命的焦灼,更有对金翎雕横插一脚的狂怒。
血苍狼发出一声短促而沉重的咆哮,强横的灵魂意念直接冲击着李青萤的脑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人类,救它,救我的侄儿!燃血涅盘草可以救它!只要你救活它,我亦愿奉你为主!绝不反悔!”
侄儿?
捕捉到了这个称谓,李青萤心头微动,这八阶凶兽如此不顾一切,原来是为了姐姐的血脉,这让她对眼前这头巨狼的凶戾莫名多了一丝理解。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单膝跪地的金翎就已嗤笑出声,俊美的脸上满是嘲讽:“呵,你倒是会捡便宜,主上尊贵的青龙血脉,岂是你这头蛮狼能攀附的?况且,本命契约的位置只有一个!自然是强者得之!”
他挺直脊背,周身金焰隐现,气势毫不退让,拉踩道:“主上,我乃金翎雕王族血脉,天赋神通焚天金羽,可为主上扫清一切障碍!这头笨狼除了蛮力,能为主上做什么?”
“放屁!”血苍狼彻底被激怒,巨大的狼爪狠狠拍在地上,坚硬的岩石瞬间粉碎:“金翎,你这趁火打劫的扁毛鸟!若非你守着那破草,我侄儿何至于此?!论实力,你不过是仗着地利!论忠诚,你方才还欲杀主上!”
它庞大的身躯逼近金翎,獠牙毕露,恐怖的凶煞之气与金翎身上升腾的金焰激烈碰撞,整个石室都在两股八阶巅峰的力量对峙下簌簌发抖,碎石不断从洞顶落下。
“那是误会!我之前虽未曾感知到主上的尊贵气息,但第一眼就看出主人非凡!”金翎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金眸中战意熊熊:“倒是你,掳掠主上在前,胁迫在后,凭你也配提忠诚?本命契约之位,唯我金翎有资格!”
李青萤:“……”不是,这声主上你们是不是叫得太顺口了?而且到底在争什么啊?
旁边的两头八阶妖兽还在争锋相对。
“你找死?”
“怕你不成?”
“来呀!”
“来!”
两头刚刚还在生死相搏的八阶凶兽,此刻为了争夺一个“本命契约”的名额,竟如同市井泼皮般激烈地争吵起来,恐怖的气势相互倾轧,眼看就要在这狭窄的石室内再次大打出手。
看着眼前这荒谬又紧张的一幕,感受着体内血脉奔涌带来的力量和左脸胎记处持续的灼热,李青萤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
青龙血脉的觉醒带来的冲击太大了,她需要时间消化,但眼下幼崽的性命和这随时可能崩塌的洞穴才是当务之急。
“够了!”李青萤试图开口制止,声音因脱力和激动而带着一丝沙哑,却奇异地蕴含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仿佛呼应一般,身后的青龙虚影微微一动,龙眸开阖,一股无形的威压扩散开来。
两头凶兽的争吵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同时惊疑不定地看向她。
就在这时,洞穴入口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狂暴的剑气如同极地风暴般席卷而入,所过之处,湿滑的岩壁瞬间凝结出厚厚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坚冰,并且以恐怖的速度蔓延冻结。
冰冷的剑意带着毁天灭地的杀伐之气,精准地锁定了石室内除了李青萤之外的所有强大气息,冰冷、孤绝,却又带着一种焚尽一切的疯狂。
一道裹挟着凛冽寒霜的身影,如同撕裂黑暗的陨星,冲破弥漫的烟尘和冻结的冰晶,出现在摇摇欲坠的石室入口。
坐在轮椅上的谢观雪一身素衣染尘,几处破损渗着暗红,脸色是灵力透支和焦急催逼下的惨白,如同冰雪雕琢,但他的脊梁却如同永不弯曲的寒铁长剑。
他右臂的衣袖早已被狂暴的力量撕碎,裸露的手臂上,冰魄剑纹苏醒了过来,不再是简单的纹路,而是化作一道深邃幽蓝的剑形烙印。
此刻那烙印正爆发出刺目欲盲的蓝光,至阴至寒的剑气如同活物般缭绕盘旋,丝丝缕缕,发出尖锐的破空厉啸,将谢观雪身周的空间都切割得扭曲模糊
他手中并无剑,但他整个人,就是一把出鞘的、欲饮血的寒冰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