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嫁衣疑云
桃木剑崩裂的脆响，如同一记重锤，在狭小而阴森的祠堂内轰然回荡。那声音仿佛一把锐利的刀，割破了原本就压抑到极点的气氛。陆川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嫁衣上渐渐浮现出的前世面容，喉咙间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铁锈般的腥味。那是紧张与恐惧交织下，气血翻涌的结果。
与此同时，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的「观察者」手中的笔记本，毫无征兆地自燃起来。橘红色的火焰瞬间吞噬了整个笔记本，滚滚浓烟升腾而起。在灰烬飘落之际，半张泛黄的婚书从其中飘然而出。婚书上的墨迹，历经岁月的侵蚀，早已化作暗红色的丝线，如同一群灵动却又诡异的小蛇，在空中蜿蜒游动，最终缠绕在蝶衣阁老板娘的银丝之上。
蝶衣阁老板娘的影子剧烈地扭曲着，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肆意揉搓着她。她的银丝如同一道道闪电，毫不犹豫地刺穿了嫁衣。然而，就在银丝触及陆川前世面容的眼睛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从那双眼眸中，竟缓缓渗出黑色的血泪，如同两条黑色的小溪，顺着嫁衣的布料缓缓流淌。老板娘的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痛苦，她嘶声喊道：“不可能...当年明明是他...” 随着她脖颈处那道陈旧伤疤开始渗出血珠，四百年前的记忆，如同一团浓重的香雾，在她的脑海中疯狂翻涌。
四百年前，那是一个阴云密布的日子。在镇魂仪式的现场，刽子手手持镇魂剑，面色凝重。就在他挥剑的前一刻，新娘苏瑶眼神中闪过决然，猛地将伴娘推离剑锋。而那锋利的镇魂剑，无情地贯穿了她的身体。苏瑶看向刽子手的眼神，饱含着深情与决绝，竟与陆川此刻看向嫁衣的目光如出一辙。这一幕，如同电影般在老板娘的脑海中不断回放。
这时，一直处于半失控状态的「傀儡」人格，机械地挪动着脚步。她缓缓弯腰，捡起了地上桃木剑的残片。腕间的银镯相互碰撞，发出一阵混乱而又刺耳的节奏，仿佛是在演奏一曲死亡的乐章。就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病娇厉鬼」突然发力，再次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她发出一声尖锐的怒吼，那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偏执：“都是谎言！他明明说过只属于我！” 随着她的吼声，她的影子藤蔓如同疯长的野草，疯狂地朝着嫁衣蔓延而去。然而，当那些藤蔓触及婚书丝线的瞬间，奇异的变化发生了。藤蔓瞬间化作千万只蝴蝶，扑闪着翅膀在空中盘旋飞舞。仔细看去，每一只蝴蝶的翅膀上，都印着陆川前世所写的诗句：“愿以魂魄为烛，照卿百年长梦。”
就在这混乱不堪的时刻，「忘川茶寮」的蒙脸老板缓缓掀开了斗篷。他那腐烂了半边的脸，在摇曳的青焰映照下，忽明忽暗，仿佛是从地狱中走出的恶鬼。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如同生锈的铁门被缓缓推开：“四百年前的镇魂仪式，本就是一场自导自演的骗局。” 说罢，他猛地甩出一颗香丸。香丸在空中炸裂开来，滚滚烟雾瞬间弥漫开来。在烟雾之中，一段惊人的真相逐渐浮现。原来，「观察者」并非如众人之前所认为的那样，是被香魂反噬，才与苏瑶融合。恰恰相反，她是主动与苏瑶融合，其目的是为了守护苏瑶那被篡改的记忆。
陆川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震，身体不受控制地踉跄后退。后背重重地撞上了檀木棺的残片，一阵剧痛从背部传来。然而，此刻的他，已经无暇顾及身体上的疼痛。就在他撞上棺盖的瞬间，棺盖上的监灵符咒突然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那光芒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一把将陆川拽入了一片混沌的空间之中。
这片混沌空间，仿佛是一个时间与空间交织的旋涡。无数的记忆碎片，如同雪花般在空中缓缓飘浮。陆川看到了「绣娘」在缝制嫁衣时，那悄然滑落脸颊的晶莹泪水；看到了「医者」在调配解药时，不小心咬破指尖，那滴落在药罐中的殷红鲜血；还看到了「傀儡」在守护伴娘时，与敌人搏斗，腕间银镯被折断时的瞬间。而在所有碎片的中央，「观察者」正静静地坐在那里，手中拿着钢笔，专注地书写着最终的结局。她手中钢笔的笔尖，蘸着的，竟是陆川与苏瑶混合在一起的血液。
“该做出选择了。”「观察者」那空灵的声音，在这虚空之中回荡，仿佛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只见一本笔记本缓缓摊开在陆川的面前，空白的页面上，逐渐浮现出两行血字：「以四魄献祭，换苏瑶新生；以记忆为引，解百年困局」。
而与此同时，现实中的祠堂，正面临着一场灭顶之灾。蝶衣阁老板娘的银丝、「病娇厉鬼」的藤蔓、「傀儡」的银镯，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驱使，正将嫁衣一层一层地紧紧包裹起来。嫁衣在这三种力量的缠绕下，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而致命的茧。茧上不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在预示着某种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陆川的眼神在这两行血字上不断游移，心中陷入了极度的纠结与挣扎。“以四魄献祭，换苏瑶新生”，这意味着要牺牲苏瑶体内的「绣娘」、「医者」、「病娇厉鬼」和「傀儡」四种人格，用她们的魂魄来换取苏瑶的新生。这对于陆川来说，是一个极其艰难的选择。这四种人格，虽然给他们带来了无数的麻烦和危险，但在与她们的接触过程中，陆川也感受到了她们各自的情感和痛苦。「绣娘」对爱情的执着与憧憬，「医者」对拯救生命的渴望，「病娇厉鬼」因爱生恨的偏执，「傀儡」那懵懂却又忠诚的守护，这一切都让陆川无法轻易地做出牺牲她们的决定。
而“以记忆为引，解百年困局”，看似是一个更为温和的解决方式。但陆川深知，要解开四百年的困局，谈何容易。且不说要找到那些被篡改的记忆，并将它们恢复原状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单是这个过程中可能引发的未知危险，就足以让人望而却步。而且，恢复记忆之后，又是否真的能够解开这百年的恩怨，还未可知。
陆川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一颗一颗顺着脸颊滑落。他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在这混沌空间中来回踱步，试图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然而，时间却不等人。现实中的祠堂，已经摇摇欲坠。墙壁上的砖石开始纷纷脱落，砸落在地，扬起阵阵灰尘。屋顶也出现了一道道裂缝，雨水顺着裂缝倾泻而下，与地面上的血水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幅诡异而又恐怖的画面。
在这紧张的氛围中，陆川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想起了之前在探索过程中发现的一些蛛丝马迹，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线索，此刻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拼凑成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或许，他可以尝试一种全新的方法，既不牺牲四魄，又能解开百年困局。但这个方法，需要他深入到苏瑶的记忆深处，找到记忆被篡改的源头，并且要面对隐藏在那里的未知危险。
陆川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神中逐渐充满了坚定。他看向「观察者」，大声说道：“我选择以记忆为引，解百年困局。但我需要你的帮助。”「观察者」微微点头，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欣慰：“我会助你一臂之力。但你要知道，这一路上充满了危险，每一步都可能让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陆川没有丝毫犹豫，毅然决然地朝着记忆碎片的深处走去。「观察者」紧跟在他的身后，手中的钢笔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是在为他们照亮前行的道路。随着他们的深入，记忆碎片变得愈发密集，也愈发混乱。一些奇怪的幻影开始在他们周围浮现，这些幻影时而化作四百年前镇魂仪式的场景，时而化作苏瑶四种人格痛苦挣扎的模样，试图干扰他们的思绪。
陆川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他集中精神，试图从这些混乱的记忆碎片中找到关键的线索。突然，他发现了一片与众不同的记忆碎片。这片碎片散发着淡淡的蓝光，与周围的碎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陆川伸手抓住这片碎片，当他的手触碰到碎片的瞬间，一股强大的信息流涌入他的脑海。
在这片记忆碎片中，陆川看到了一个神秘的身影。这个身影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下，看不清面容。他正站在一个古老的祭坛前，手中拿着一本散发着诡异光芒的书籍。黑袍人念念有词，随着他的声音，苏瑶的记忆开始被扭曲、篡改。陆川意识到，这个黑袍人，很可能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就在这时，周围的幻影突然变得更加疯狂起来。它们化作一群狰狞的怪物，朝着陆川和「观察者」扑了过来。陆川迅速抽出腰间仅剩的匕首，与怪物们展开了激烈的搏斗。「观察者」则挥动手中的钢笔，钢笔所到之处，光芒闪烁，将靠近的怪物击退。
在激烈的战斗中，陆川和「观察者」逐渐摸清了怪物的攻击规律。他们相互配合，巧妙地躲避着怪物的攻击，同时寻找着反击的机会。陆川看准时机，猛地一跃而起，将匕首刺入了一只怪物的要害。那只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化作一团黑烟消散在空中。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战斗即将结束的时候，一只体型巨大的怪物突然从黑暗中冲了出来。它的身体如同小山一般，浑身长满了尖锐的刺。怪物张开血盆大口，朝着陆川和「观察者」狠狠咬了过来。陆川和「观察者」来不及躲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怪物的巨口越来越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陆川突然想起了之前在混乱记忆中看到的一个古老咒语。他来不及多想，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的念诵，一道金色的光芒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光芒迅速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护盾，将他和「观察者」紧紧地保护在其中。怪物的牙齿咬在护盾上，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但却无法突破护盾的防御。
陆川继续念诵着咒语，护盾的光芒越来越强。最终，在一声巨响中，怪物被护盾的力量反弹回去，重重地摔倒在地，化作一堆碎片。陆川和「观察者」松了一口气，但他们知道，前方还有更多的危险在等待着他们。他们整理好思绪，继续朝着记忆深处走去，决心找到黑袍人，解开这百年的困局，拯救苏瑶和青瓦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