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粒大的光点埋进沙里,乳白晕圈刚晕开,像往凝固的机油池里丢了颗小夜明珠。
“滋…源…种…接…触…净…化…基…质…开…始…初…始…共…振…能…量…消…耗…剧…增…” 小甲虫的信息流带着一丝老父亲般的紧张。
脚下的水塔平台冻得人脚底板发麻。寒风卷着沙砾,表演着无情打脸。下面废墟里,藤蔓撕金属的“嘎吱”声、变异体粘稠的意念嘶吼(“饿…光…给…”)、还有那一下下撞门板的闷响,跟开死亡重金属音乐会似的。
“刀哥…刀哥要顶不住啦!” 菜鸟趴在平台边沿,新觉醒的意念像只受惊的兔子,哆哆嗦嗦往下面黑黢黢的坡道缝隙里探。
结果“噗”一下,撞上一股混合了血腥味、藤壶腥和“饿死鬼投胎”意念的狂暴乱流!意念碎片瞬间被撕成了渣渣!
“嗷!” 菜鸟抱着脑袋原地滚了一圈,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乱!太乱了!刀哥在下面…跟一群饿疯了的藤蔓精打架呢!意念里全是‘干饭!干饭!’!”
他猛地抬头,脸上糊的灰和泪混成了抽象派泥彩画,那双新开的“意念眼”死死锁定我胸口——源种埋下去的地方。
一个清奇的脑回路在恐惧中诞生:“光!那光!有光它们就不追刀哥了!快!把光扔下去!当诱饵!声东击西!三十六计走为上!”
菜鸟怪叫一声,仿佛被无形的饿鬼推了一把,手脚并用扑向沙地那圈微弱光晕!爪子带着破空声,直取温热的沙砾!
“给老子住爪!” 我右臂条件反射般抡了出去!麻木的肌肉在紧急关头爆发出回光返照的力气,狠狠怼在菜鸟肩膀上!把他像个保龄球瓶似的撞得原地转了个圈!
“你脑子被藤蔓塞满了?!” 我吼得嗓子劈叉,“那是队长的买命钱!老烟斗的喇叭都献祭了!就为了这点星火!”
菜鸟被撞得眼冒金星,坐在地上,看看我,又看看沙地里那圈倔强呼吸的光晕,新开的意念频道瞬间被弹幕刷屏:“…活路…活路个锤子…下面…全是干饭人…藤蔓…都钻裤裆了…救命…”
轰——咔啦!!!
一声比拆迁队砸承重墙还带劲的巨响,猛地从下方坡道深处炸开!伴随着金属彻底撕票的“嗤啦”声!
刀哥那破锣嗓子压抑到极点的怒吼…戛然而止!只剩下变异体粘稠意念的胜利大合唱,如同开了闸的化粪池,瞬间淹没了最后一点人味儿!
“刀哥——!!!” 菜鸟的意念哭嚎和破音干嚎二重奏,在平台上空盘旋,凄凉得能送走三只乌鸦。
我的心吧唧一下沉到了脚底板。右臂麻木深处,藤壶队长残留的信息素似乎也哆嗦了一下,带来一阵针扎似的刺痛。
完了。刀哥…怕是真成刀削面了。
最后的门板宣告报废。下面坡道里,藤蔓刮铁皮、粘液拖地的“嗤嗤”声,混杂着“光在上面!兄弟们冲啊!”的意念弹幕,如同涨潮的臭水沟,汹涌扑来!
“滋…高…度…威…胁…贴…脸…生…命…源…种…初…始…共…振…卡…在…9…9…%…强…制…中…断…风…险…拉…满…” 小甲虫的警报带着一股“准备投胎”的平静。
跑?这平台三面悬空,跳下去变沙雕吗?!
菜鸟瘫在地上,眼神涣散,新开的意念频道跟坏了的收音机似的,呲啦呲啦播放着“救命啊妈妈”和“藤蔓精别吃我脚趾头”的循环单曲。这孩子,废了。
我低头,看着沙地里那圈微弱但死倔的光晕。藤壶队长的最终导航点。
老烟斗喇叭自爆换的几秒,刀哥肉身堵枪眼抢的时间…就为了这点摇摇欲坠的光?
不能断!就算死…也得死在这光旁边!好歹算个追光族烈士!
一个极其不靠谱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着了的火柴,猛地照亮了我被藤壶信息素腌入味的脑回路——
菜鸟!这货新觉醒的意念!虽然时灵时不灵跟接触不良似的…但现在死马当活马医!让他用意念…给平台加点“弹性”?!
意念如同烧开的水壶尖叫,狠狠灌进菜鸟那混乱的脑瓜子:“菜鸟!不想变藤蔓肥料就起来!用意念!想象这平台是个蹦床!超级弹的蹦床!快!把吃奶的劲使出来!”
“啊?蹦…蹦床?” 菜鸟一脸懵逼,新开的意念频道卡顿了0.1秒。
生死关头,他居然下意识地、无比清晰地回忆起小时候在废品场唯一一次跳破弹簧床的快乐…那种失重的、有点晕又想笑的…感觉?
嗡——!!!
一股无形、混乱、带着菜鸟式惊恐和童年回味的意念乱流,如同打翻的五味瓶,猛地从他身上爆发出来!狠狠砸向脚下冰冷的金属平台!
嘎吱…嘎吱…嘣!!!
脚下的金属网格平台,突然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的弹性猛地从脚下传来!
整个平台,连带平台上的我、菜鸟、还有那圈埋着源种的沙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脚狠狠踩下,然后…猛地向上弹起!
“卧槽——!!!” 我和菜鸟异口同声,发出了破音的惨叫!身体瞬间失重,像个被熊孩子扔上天的破布娃娃!
就在我们被弹射起步的瞬间!
哗啦——!!!
坡道出口那块饱经摧残的铁栅栏终于寿终正寝,被狂暴的力量彻底撕飞!粘稠蠕动的暗影如同决堤的沥青,瞬间涌上平台!
打头的正是眼眶长肉瘤那位!
藤蔓铠甲油光锃亮,意念刷着“开饭啦!”。藤蔓手臂带着开罐头的气势,狠狠刺向我刚才跪着的地方——刺了个寂寞!
紧随其后的几个变异体也扑了个空!它们刚踏上平台边缘…
嘣——!!!
被菜鸟意念加持过的平台,完成了蓄力,如同被压到极限的弹簧,带着积蓄的恐怖动能,狠狠向上回弹!
“哎哟我去!”
“什么玩意儿?!”
“地板活了?!”
混乱的意念弹幕瞬间刷屏!
刚冲上平台的几个变异体,如同被巨型弹弓射出的烂泥巴,“嗖!嗖!嗖!” 地被弹得高高飞起!
手舞足蹈地在惨白的月光下划出几道狼狈的抛物线,朝着下方废墟的各个角落自由落体而去!伴随着惊恐万状的意念尖啸(“牛顿!牛顿诈尸啦!”)和肉体砸进藤蔓窝棚的“噗嗤”闷响。
我和菜鸟也刚完成一次“平台蹦极”,重重砸回扭曲的金属网格上,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咳…咳咳…菜鸟…你他娘的…” 我咳出一口沙子,感觉全身骨头都散架重组了一遍,“…弹力…不错…”
菜鸟趴在地上,脸埋在沙子里,肩膀一耸一耸。我以为他在哭,结果这货抬起头,脸上居然挂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近乎癫狂的傻笑:“嘿…嘿嘿…蹦…蹦起来了…真…真弹…”
就在这时——
嗡——!!!
沙地中央,那圈被我们蹦得差点散架的乳白光晕,猛地向内一缩!仿佛憋了个大招!
紧接着!
啵~
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却异常清晰的…气泡破裂声?
一点嫩绿!
小得像针尖,却带着一种“老子终于挤出来了”的倔强气势,猛地顶开温热的沙粒,冒出了头!
不是叶子,更像一根纤细的、顶着颗晶莹沙粒的…小豆芽?
通体嫩绿,纯净得像刚被雨水洗过。一圈微弱但稳得一批的乳白光晕,如同刚睡醒的哈欠,从它身上懒洋洋地扩散开来。
生命源种…它…发芽了?!
就在这嫩芽探头、光晕扩散的刹那!
一股纯净、温和、还带着点“刚睡醒别吵吵”起床气的生命波动,如同开了静音模式的冲击波,瞬间扫过整个平台!
嗤~啦~
几根还顽强挂在平台边缘、试图再次爬上来的藤蔓触手,如同被无形的电蚊拍拍中,瞬间冒起一股带着烤肉香的白烟!
覆盖的粘液和暗红肉质组织滋滋作响,迅速枯萎、碳化,变成了一碰就碎的焦炭!
“嘶——!!!” 混乱痛苦的意念尖啸瞬间变成了被踩了尾巴的猫叫!惊恐的意念弹幕刷满了频道:“烫!烫脚!”
“这光扎眼!快撤!”
“妈妈!地板烫屁股!”
刚被弹飞、正挣扎着想从下方藤蔓堆里爬出来的变异体们,感受到这股波动,如同见了太阳的吸血鬼,惊恐地缩回阴影里,混乱的意念充满了对那点嫩绿光芒的本能畏惧。
嫩芽静静地立在沙砾中,纤细的茎秆在寒风中…惬意地抖了抖!
那圈纯净的乳白光晕稳稳地圈着它那一亩三分地,把污秽、混乱和一群摔得七荤八素的藤蔓精,温柔而坚定地…屏蔽在外。
我四仰八叉地躺在扭曲的金属网格里,右臂依旧麻木,但看着沙地里那一点嘚瑟抖动的嫩绿,再看看平台边缘那几个摔得找不着北、正互相用藤蔓搀扶着想溜的变异体,一股混杂着浑身酸痛和劫后余生的荒诞感,让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藤壶队长的终点导航,最后落点是个…自带弹射功能的沙坑?
那粒光…不光活了,还自带清场bGm?
身后的水箱残骸后面,传来菜鸟劫后余生、带着点傻气的嘿嘿笑声,以及…“意念蹦床…好像…还挺好玩?” 的碎碎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