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一看着王爷冷硬的侧脸,忍不住问道:“王爷,您就这么相信他们?观星台那些人,向来神神叨叨,说话说一半藏一半……”
“本王信的不是他们。”萧煜淡淡地道,“本王信的是玄逸和阿九。”
“小丫头拼了半条命才给本王撬开一条缝,本王若是不顺着这条缝把里面的东西掏干净,岂不是白费了她的心血?”
一个时辰,转瞬即逝。
京城,西城门附近的一处地脉节点。
这里原本是一口百年古井,此刻却被城防营的士兵围得水泄不通,方圆百丈之内,百姓禁行。
莫离正蹲在古井边,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的几个师弟,也是一脸的凝重与困惑。
“师兄,这……这也太奇怪了。”一个年轻弟子忍不住开口,“这井壁上的镇邪符文,并不是被外力强行抹除的,你看这痕迹……”
他指着井壁上一片斑驳的区域。
那里的青石砖,像是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舔舐过一样,符文的刻痕边缘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被溶解的弧度,还附着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油状物。
莫离用一根特制的银针,小心翼翼地刮下一点黑色物质。
“滋啦——”
一声轻响,那银针的针尖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乌黑,并且冒出了一缕带着腐臭味的黑烟。
“好霸道的侵蚀之力!”莫离脸色一变,立刻用灵力震断了被污染的针尖。
“师兄,这感觉……怎么有点熟悉?”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弟子忽然开口,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不确定,“我好像在哪里感受过类似的气息。”
“哪里?”莫\"离立刻追问。
“裕王府!”那弟子猛地想了起来,肯定地说道,“就是上次抄没裕王府,从他家密室石门上拓下来的那些诡异符文!当时我们去协助勘察,就闻到过这种又腥又臭的味道,虽然很淡,但绝对错不了!就是这种能吞噬灵气的邪门力量!”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观星台弟子,脸色都变了。
裕王府的案子,早已定论。
可现在,这种只应该出现在裕王府密室里的诡异力量,却大规模地出现在了京城的护国大阵节点上!
这意味着,裕王背后还藏着更深、更恐怖的东西!而那东西如今已经将它的爪牙,伸向了整个大燕的根基!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莫离猛地站起身,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环顾四周,又仔细勘察了另外几处被破坏的节点,发现所有地方的破坏手法,都如出一辙。
这不是破坏。
这是……啃食!
就像有一头看不见的怪兽,在啃食着这座城市的经脉!
“快!”莫离当机立断,对着身边的师弟吼道,“立刻整理所有勘察记录,跟我去见王爷!一刻都不能耽搁!”
指挥所旁,一顶独立的白色帐篷被临时开辟了出来。
帐内,檀香袅袅,地面上用朱砂画着繁复的九宫八卦图。
云深盘膝坐在图阵中央,双目紧闭,面沉如水。
他的面前,摆着一方古朴的龟甲和三枚沾染了岁月痕迹的铜钱。
这是观星台传承了近千年的法器,“玄龟甲”与“问道钱”。
“师兄,你真的要用‘玄龟甲’吗?”一名小道童忧心忡忡地站在一旁,小脸上满是担忧。
“师父说过,此物灵性太强,强行卜算国运级的大事,反噬之力非同小可。”
“无妨。”云深睁开眼,眸中一片平静,“王爷要的,是精准的结果,不是模棱两可的推演。如今京城危如累卵,不是藏私的时候。”
他看了一眼小道童,语气温和了些许:“去外面守着,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进来。”
“是,师兄。”小道童一步三回头地退了出去。
帐内,再次恢复寂静。
云深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灵力缓缓注入面前的“玄龟甲”与“问道钱”之中。
嗡——
古老的法器仿佛从沉睡中苏醒,龟甲之上,那些天然形成的纹路开始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微光,三枚铜钱也自行悬浮起来,在他面前缓缓旋转。
“天道在上,弟子云深,借玄龟问道,卜大燕京畿之危,妖邪何处起,逆党何处藏……”
随着他的念诵,悬浮的铜钱越转越快,最后化作三道残影,发出“呜呜”的轻鸣。
云深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
卜算这种等级的因果,对他来说,不亚于让一个凡人去直视烈日。
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突然!
“咔嚓——”
一声清脆的裂响。
那坚逾精钢的“玄龟甲”上,竟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噗!”
云深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溅落在面前的卦图之上,将朱砂的红染得更加妖异。
他整个人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
但他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那三枚终于停止旋转,叮叮当当地落在卦图上的铜钱。
大凶!
卦象所示,竟是前所未有的大凶之兆!
可卦象本身,却又是模糊混沌,被一团浓郁的黑气所笼罩,根本看不清任何具体的指向!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云深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他的卜算之术,在观星台年轻一辈中无人能出其右,就算算不出具体,也至少能窥得一二方向。
可现在,天机就像是一块被泼了墨的镜子,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觉到一股令人心悸的、充满了贪婪与饥饿的恶意。
“不……不行!”云深咬破舌尖,强行用剧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王爷还在等他的结果!京城的安危,系于此举!
他双手飞快地结印,将体内仅存的灵力,孤注一掷地再次逼入双眼。
“开我灵目,窥破虚妄!敕!”
眼前一黑,再亮起时,云深仿佛坠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幻境。
他“看”不到敌人,看不到军队,也看不到任何阴谋。
他只“看”到了一张嘴。
一张巨大无朋,由纯粹的黑暗与混沌构成的嘴。
这张嘴,正在……正在吞食着什么。
它吞食着光,吞食着灵气,吞食着地脉,甚至连人们的恐惧和绝望,都成了它的食粮。
而在那张巨嘴的深处,他隐约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似乎正对着他,露出一抹诡异的、充满嘲弄的微笑。
“啊!”
云深惨叫一声,猛地从幻境中挣脱出来,双目流下两行血泪,整个人彻底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失败了。
他不仅什么都没算到,还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反噬。
天机,被人用更高阶、更邪门的力量给蒙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