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把知青点的厨房压得低低的,灶膛里的火舌舔着锅底,映得半间屋子亮堂堂的。王杰站在案板前,手里握着菜刀,正低头切红辣椒,刀刃过处,辣椒碎簌簌落在碗里,一股子冲鼻的辣气先漫了开来。
案板上是收拾干净的青蛙,腿肉鼓鼓的,还带着点湿意。陈招娣蹲在灶门前,往里面添了把干柴,火苗\"噼啪\"跳得更欢,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忽高忽低地晃。\"油冒烟了。\"她扬声说,手里的火钳往灶膛里拨了拨。
王杰抓起案板上的蛙肉,往锅里一扔,\"滋啦\"一声炸响,油星子溅起来。他拿锅铲快速翻搅,青蛙腿在热油里慢慢蜷起来,混着辣椒的香味儿裹着热气往上冒,从敞开的窗缝钻出去,引得院外的虫鸣都乱了几分。
\"够辣不?\"陈招娣抬头问,额角渗了层细汗,被火光映得亮晶晶的。王杰\"嗯\"了一声,锅铲碰着铁锅当当响,和柴火声、油爆声混在一起,倒把这黑夜里的小厨房添得热热闹闹的。
王杰把炒好的辣青蛙盛进粗瓷盆里,锅沿上还沾着点红辣椒碎。他随手往锅里添了瓢水,\"哗啦\"一声冲掉余油,转身从案板上拿出剁好的十一只青蛙——这些是早先挑出来的,打算做给不爱吃辣的女知青。
陈招娣已经把灶膛里的火压小了些,火苗贴着锅底慢慢舔,\"要不加点姜?\"她从灶边的小筐里摸出块皱巴巴的生姜,在案板上蹭了蹭,\"去去腥味。\"
王杰点头,菜刀在案板上\"笃笃\"几下,姜丝散落在白瓷盘里。这次他没倒油,直接把蛙肉倒进锅里,借着余温慢慢翻炒,白生生的腿肉渐渐染上浅黄,水汽混着肉香从锅盖缝里钻出来,比刚才的辣味柔和了许多。
\"加点葱花吧?\"陈招娣往灶膛里添了根细柴,火星子轻轻挑了挑。王杰从窗台上掐了把刚摘的小葱,切碎了撒进去,青碧色的碎末子落在蛙肉上,瞬间裹上了层暖香。
最后淋上点香油,王杰把不辣的青蛙盛进另一个搪瓷碗里,刚端起来,就听见院门外传来女知青们的笑声,\"啥好东西这么香?\"
陈招娣往灶膛里塞了最后一把柴,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刚够你们几个分的。\"灶里的火慢慢沉下去,只剩炭火在暗红的灰烬里,映着碗里安静躺着的青蛙,暖融融的。
几个女孩来到厨房里,就在厨房里吃了起来。完全应了那句定律,“真香”!甚至商量着现在都要出去捉青蛙,被陈招娣及时的拦住了,说男知青都去了,他们就别凑这个热闹了,晚上视线不好很危险。几个女孩边吃边讨论着,说这东西又“脆”,“好吃”,“肉质很嫩”,“没有骨头”等话语,王杰没有参与,转身回房间了。
次日清晨,王杰被几个男知青叫了起来。原来是因为他做菜好吃,众人商量着青蛙还是交给他来做,他们已经把青蛙都收拾好了,他洗漱后来到厨房,就看到了一大盆的青蛙。
装的满满的一大盆,白花花的腿肉堆得冒了尖。他往大铁锅?倒了勺菜籽油,油烧得冒烟时,抓过半盆青蛙,连着大把红辣椒一起倒进去,锅铲\"哐当\"翻搅,热油裹着辣味\"滋滋\"炸开,呛得他偏了偏头,手下却没停,直到蛙肉蜷成深黄,盛进最大的那个粗瓷盆里。
另一个铁锅刷干净,他换了新油,这次只切了些姜丝葱段,把剩下的青蛙倒进去慢炒,火候收得匀,肉香慢慢漫出来,最后撒把葱花,盛进另一个稍小的盆里,盆沿还沾着几星翠绿。两盆青蛙并排放在灶台上,一盆红亮呛人,一盆油润喷香,蒸汽裹着热气往上冒,在晨光里晃出淡淡的白影。
剩下的就没他的事了,他走出了厨房,主是有其他人忙活。等所有早饭做好了端上桌,几个女知青先是好话像是不要钱的冒出,把男知青们夸成了一朵花似的,男知青一个个就知道傻乐。众人喝着热粥,吃着窝头和青蛙菜,一个个的美的很,早饭就在这种笑声不断中度过。
由于,今日没活大家属于休息日。三个老知青讲述这个时节正是菌菇和木耳的时间,大家一致决定,全部上山去采摘。
“同志们,我们去西边的大山里吧,你们想呀。东面最近,村里人肯定很多,北面有点远,可是人更多,南边也有几个村呢。只有西边最为合适,就是距离远了些,大家可以商量下,”王杰开口说。主要是他搞了一遍,村民肯定也去,他们在凑热闹,人一多,估计收获不会太多。
大家商量下,觉得都是年轻人,还是去西边的山上。男知青们挎着水壶拿着筐子和竹篮子,还有工具,女知青们挎着水壶拿着袋子,众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路过西边的大坑时,男知青们还是忍不住的侧目而视,女知青们也好奇的看去,老知青们则提醒大家时间,还是尽快赶路吧。王杰在后面拄着棍子慢慢的走,有林栋在,他也没让郑蓉蓉跟着,直到大家都走到山里面了,他才走到山脚下。
山风带着草木的潮气扑面而来,刚进山口,林栋就指着坡上一片腐木喊:“看那边!”众人围过去,只见朽树干上密密匝匝长满了灰黑色的木耳,边缘还卷着新鲜的嫩白。男知青们麻利地拿出小铲,小心翼翼地往下撬,女知青们赶紧撑开布袋接着,木耳落在袋里簌簌作响。
王杰慢悠悠跟上来,没急着动手,先往林子深处望了望。阳光透过枝叶筛下碎金似的光点,地上的落叶厚得能陷进半只脚。他弯腰拨开一丛蕨类植物,底下露出几朵胖嘟嘟的青头菌,伞盖还沾着泥土,透着股清鲜的气。“这边有菌子,小心别碰颜色艳的。”他扬声提醒,自己先伸手把青头菌连根摘起,放进竹篮里。
林栋那边已经摘了小半筐木耳,直起腰喊:“王知青,这边还有好多!”王杰应了声,没过去,顺着坡势往更僻静的地方走。脚下的枯枝发出“咔嚓”声,惊起几只山雀,扑棱棱飞进密林里。他忽然停住脚——一棵老松树的根部,围着圈肥嫩的鸡油菌,黄澄澄的像撒了圈碎金子。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捏住菌柄,一旋就摘了下来,凑近闻了闻,满是雨后泥土混着草木的清香。
女知青们在不远处的灌木丛里也有了收获,有人举着朵巴掌大的牛肝菌欢呼,有人则对着一朵鲜红带白点的蘑菇犯愁,“这个能要不?”王杰听见了,回头喊:“别碰!那种有毒!”说着走过去,指给她们看无毒菌子的纹路,“记住,颜色越素净的越稳妥。”
日头慢慢爬到头顶,竹篮和布袋都渐渐鼓了起来。木耳黑亮亮的堆成小山,菌子则五颜六色地挤在一起,青的、黄的、褐的,透着水润的光。林栋擦了把汗,晃了晃自己的筐,“够炖好几锅汤了!”王杰的竹篮也满了,他看了看天色,“差不多了,往回走吧,晚了山路不好走。”
众人拎着沉甸甸的收获往山下走,脚步都轻快了不少。木耳和菌子的清香混在一起,随着山风飘着,连空气里都像是掺了点鲜美的味道。
忽然有片矮树丛里窸窸窣窣响,几只灰扑扑的兔子窜了出来,耳朵支棱着,三两下就蹦出去老远。林凡眼尖,手里的筐子\"哐当\"往地上一撂,\"兔子!\"话音未落,人已经追了出去。
旁边的几个男知青也来了劲,纷纷把竹篮往树下一放,顾不上拍掉裤腿的草屑,跟着往兔子跑的方向撵。\"往那边堵!\"有人喊着,抄近路往斜前方的坡上冲,惊得林间的飞鸟扑棱棱飞起一片。
兔子跑得极快,白花花的尾巴在灌木丛里一闪一闪。周新产跑得急,被树根绊了下,踉跄着往前扑了两步,也顾不上疼,爬起来接着追。另一个男知青抄起地上的木棍,想往兔子前头扔,却打在树干上,\"咚\"的一声,倒把兔子惊得更快了,钻进一片密匝匝的榛子林里没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