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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星火燃烬破永夜(下)

那声凄厉的尖叫,如同冰锥刺破了星陨之渊凝固的死寂。

芝蒙兽的世界,在悟空兽被归墟之矛贯穿胸膛的瞬间,轰然崩塌。

眼前的一切都褪去了色彩,只剩下那根滴落着金红血液、缭绕着痛苦灵魂的冰冷矛尖;只剩下悟空兽那瞬间黯淡、带着茫然与剧痛的金色眼眸;只剩下他胸前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的、触目惊心的紫黑诅咒纹路!深潭般的眼眸中,冰封了万载的冷静外壳彻底粉碎,暴露出下方从未示人的、如同被撕裂的深渊般的恐惧与剧痛!

“阿……悟……”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如同被碾碎的琉璃。

剧痛,不仅仅是视觉的冲击,更是灵魂层面的撕裂!一股源自生命最本源的、无法言喻的冰冷绝望,伴随着悟空兽迅速衰弱的生命气息,如同亿万根钢针,狠狠扎进她的识海!那朵守护着她识海的巨大白色芝草虚影,在这突如其来的、源于灵魂牵绊的剧痛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呃!”芝蒙兽身体剧颤,七窍同时渗出细密的血线!强行救治涵斐本就透支的神魂,在这双重剧痛的夹击下,如同被重锤猛击的瓷器,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

而就在这意识即将被无边黑暗吞噬的刹那!

嗡——!!!

一股温热而坚韧的共鸣,如同溺水者最后的浮木,猛地从她紧握的掌心传来!是那几块尚未收回的天罡阁星核碎片!

碎片在她掌中疯狂震动,悲鸣的星辉前所未有的炽烈!那光芒中,悟空兽残留的桀骜意志、星核破碎的不甘、挣脱诅咒的沧桑……所有属于他的烙印,此刻正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烈火,在悟空兽濒死的刺激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悲鸣与共鸣!它们仿佛在呐喊,在燃烧,在传递着一种跨越生死的、最后的守护意志!

这股源自悟空兽生命烙印的共鸣,如同最纯净的甘泉,瞬间浇灌在芝蒙兽那濒临枯竭、被绝望与剧痛冻结的神魂之上!濒临破碎的白色芝草虚影,在这股同源意志的滋养下,强行稳住了溃散的边缘!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名为“守护”的本能,如同沉睡的火山,被这股悲鸣彻底点燃!

“不——!!!”

芝蒙兽猛地抬头!那声凄厉的尖叫骤然转化为一声凝聚了她所有意志、所有悲痛、所有不甘、所有守护执念的——灵魂咆哮!

深潭般的眼眸中,冰封尽碎!取而代之的,是焚尽九天的烈焰!是足以撕裂永恒黑夜的决绝!

她不再去看那根贯穿悟空兽胸膛的死亡之矛!不再去想自身的透支与崩溃!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生命本源,在这一刻,被她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疯狂地、毫无保留地注入掌中那几块悲鸣的星核碎片!

“以我之灵!燃星之烬!心之所向!万邪辟易!”

轰——!!!

星核碎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不再是悲鸣的星辉,而是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的、燃烧着芝蒙兽本源生命与守护意志的——净化烈焰!

这烈焰,不再是冰冷的星辰之光,而是带着芝蒙兽特有的、草木的清新与坚韧,带着她对悟空兽那无法言喻的、跨越了漫长岁月与生死阻隔的牵绊!金、红、绿三色光芒交织缠绕,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由无数燃烧花瓣构成的巨大光柱,瞬间跨越空间,狠狠轰击在那根贯穿悟空兽胸膛的归墟之矛上!

滋滋滋——!!!

无法形容的湮灭声!比之前任何一次对抗都更加惨烈!

净化烈焰与归墟诅咒,如同宿命的死敌!芝蒙兽燃烧本源与星核碎片的净化烈焰,带着守护至死方休的绝对意志;而归墟之矛则代表着深渊的终结与污秽!两种力量在悟空兽的胸膛内展开了最惨烈的厮杀!

“吼——!!!”悟空兽发出了痛苦到极致的咆哮!他的身体如同被撕裂的战场!心灯的金焰在体内疯狂燃烧,本能地配合着注入的净化烈焰,对抗着侵蚀的诅咒!每一次力量的碰撞,都让他的身体剧烈抽搐,口中喷出混杂着金红血液与紫黑粘液的污血!他紧握着金箍棒的手臂因剧痛而痉挛,却依旧如同最忠诚的卫士,死死横亘在芝蒙兽身前!

“蝼蚁!竟敢……亵渎归墟!”帝君兽化身发出惊怒交加的嘶吼!它感受到了那根由它本源凝聚的归墟之矛正在被恐怖的力量侵蚀、瓦解!它那由怨疽粘液构成的身躯猛地膨胀,更多的暗紫粘液如同触手般涌出,试图重新稳固长矛,甚至将其彻底引爆!

“给我……断!!!”

芝蒙兽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却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她双手结印,不顾七窍流血更加汹涌,不顾识海中白色芝草虚影裂痕蔓延,将最后一丝残存的神识与生命力,化作一柄无形的、燃烧着心念之火的巨斧,狠狠斩向归墟之矛与帝君兽化身之间的能量连接!

嗤——!

一声仿佛空间被撕裂的轻响!

那根连接着归墟之矛与帝君兽化身的、无形的诅咒能量通道,在芝蒙兽这凝聚了所有意志的倾力一斩下,应声而断!

噗!!!

帝君兽化身如遭重击,粘液构成的身躯猛地溃散了大半,发出凄厉的惨嚎!

而几乎在同一瞬间!

轰隆——!!!

失去了帝君兽化身力量支撑的归墟之矛,在悟空兽体内心灯金焰与芝蒙兽净化烈焰的内外夹击下,终于不堪重负,轰然炸裂!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风暴,只有一种更加本质的湮灭!

粘稠的暗紫诅咒液体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瞬间汽化、消散!缭绕其上的痛苦灵魂虚影发出解脱般的尖啸,化为青烟!而那根由归墟意志凝聚的矛身,则如同腐朽的枯木,寸寸断裂、化为飞灰!

巨大的冲击力将悟空兽魁梧的身躯狠狠掀飞出去!他胸前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前后通透的巨大血洞!边缘的肌肉组织焦黑枯萎,残留着紫黑的诅咒气息,但最核心的、那代表终结的污秽力量已被彻底清除!金红色的心灯火焰正艰难而顽强地在伤口边缘燃烧,阻止着诅咒的进一步蔓延和生机的流失。他重重摔落在冰冷的祭坛星骸上,金箍棒脱手飞出,发出当啷一声脆响,身体微微抽搐,彻底失去了意识,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终究……吊住了最后一口气!

“噗——!”芝蒙兽在斩断能量连接、引爆归墟之矛的瞬间,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蕴含着本命精元的鲜血!鲜血落在身前冰冷的星骸上,瞬间冻结成暗红的冰晶。她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飞速坠向无边的黑暗深渊。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刹那,她模糊的视线中,似乎看到那几块耗尽了最后力量、完成了使命的天罡阁星核碎片,在她掌心化为点点星尘般的微光,彻底消散于空气中。

“吼——!!!该死!该死!你们都该死!!!”

帝君兽化身因能量连接被斩断而遭受重创,粘液身躯溃散又勉强凝聚,变得更加扭曲虚幻!它看着倒下的悟空兽和芝蒙兽,看着那消散的星核碎片,发出了歇斯底里、充满无尽怨毒与疯狂的咆哮!

“祭品!完美的祭品!你们……都成为归墟的养料吧!”它那由黑暗漩涡构成的眼睛死死锁定昏迷的悟空兽和芝蒙兽,粘液手臂猛地抬起,无尽的怨疽粘液从祭坛各处翻涌而起,凝聚成两只遮天蔽日的、流淌着污秽的巨爪,带着将一切拖入永恒沉沦的意志,狠狠抓向两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微弱却纯净无比的净化清光,如同黑暗中绽放的莲花,猛地从祭坛中心亮起!

是涵斐!

在芝蒙兽不顾自身安危、强行切断法阵平衡、注入本源生机后,她体内那被深渊诅咒死死压制的最后一丝清明,终于在那惊天动地的爆炸与帝君兽化身的疯狂咆哮中,艰难地苏醒了一丝!

她依旧被暗紫色的锁链禁锢着,身体虚弱得无法动弹,但那双紧闭的眼睑,此刻却极其艰难地、颤抖着睁开了一条缝隙!露出的眼眸,不再是之前的空洞死寂,而是充满了无尽的痛苦、茫然,以及……一丝被强行唤醒的、属于圣女涵斐的微弱神采!

她看到了抓向悟空兽和芝蒙兽的污秽巨爪!看到了那扭曲疯狂的帝君兽化身!也看到了祭坛下方深渊中,那个散发着无尽终结意志的恐怖存在!

“不……能……”一个极其微弱、如同蚊蚋般的声音,从她干裂苍白的唇间艰难挤出。她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量,并非反抗锁链,而是引动了体内那被芝蒙兽强行注入、正与诅咒艰难对抗的微弱生机,以及……她灵魂深处,那属于帝朝圣女、与帝朝本源相连的最后一丝烙印!

那点微弱的净化清光,从她心口亮起,瞬间注入她身下那被芝蒙兽干扰、尚未完全平复的祭坛法阵之中!

轰!

整个庞大而扭曲的归墟祭坛,猛地一震!那九根擎天巨柱顶端的星辰核心,光芒剧烈闪烁!涵斐这微弱的力量,如同投入火药桶的火星,彻底引爆了之前芝蒙兽破坏法阵节点造成的能量紊乱!

帝君兽化身抓向悟空兽和芝蒙兽的污秽巨爪,在即将触及两人的瞬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能量乱流之墙,猛地一滞!构成巨爪的怨疽粘液剧烈波动,仿佛随时会溃散!

“贱婢!你也敢……!”帝君兽化身惊怒交加,黑暗漩涡般的眼睛瞬间锁定了祭坛中心那点亮光的源头!

然而,就在它分神的这一刹那!

“就是现在!贝贝!”一个嘶哑却带着绝对冷静的声音,如同幽灵般在帝君兽化身身后响起!

一道身影,如同从破碎的空间夹缝中踏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帝君兽化身那溃散的粘液身躯之后!正是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却依旧强撑着没有倒下的芝蒙兽!她不知何时,竟强行动用了最后一丝空间挪移之力!

她的手中,没有武器,只有一枚由纯粹精神意志凝聚的、散发着微弱白光的——芝草印记!那是她识海深处,那朵濒临破碎的白色芝草虚影所化的最后一点本源印记!

在帝君兽化身因涵斐的干扰而分神、因法阵紊乱而力量不稳的瞬间,芝蒙兽眼中爆发出最后一点锐利如刀的光芒,将凝聚了自身所有残余意志、所有守护执念的芝草印记,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按入了帝君兽化身那由黑暗漩涡构成的“后心”!

“镇魂!归寂!”

无声的湮灭!

那枚看似微弱的芝草印记,在接触到帝君兽化身核心的瞬间,爆发出的并非毁灭的能量,而是一种极致的、针对神魂意志的镇压与净化之力!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投入了寒冰!

“呃啊啊啊——!!!”帝君兽化身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凄厉到灵魂层面的惨嚎!它那由怨疽粘液构成的身躯疯狂扭曲、溃散!构成“眼睛”的两个黑暗漩涡如同破碎的镜子般寸寸龟裂!其中蕴含的、属于帝君兽堕落扭曲的意志核心,在这股源自芝蒙兽生命本源、蕴含着守护与净化之力的意志冲击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雪人,迅速消融、瓦解!

“不……归墟……永恒……”最后的怨毒嘶吼戛然而止!

轰!

帝君兽化身那溃散的身躯彻底爆开,化为漫天粘稠的暗紫色雨点,随即在芝蒙兽那净化印记残余的力量下,如同被点燃的油脂,燃烧起淡白色的火焰,迅速化为飞灰,消散于死寂的深渊之中!

随着帝君兽化身的彻底湮灭,整个星陨之渊那无处不在的、粘稠冰冷的衰败意志,如同失去了核心,猛地一滞,随即开始缓慢地、如同退潮般消散!祭坛上那些蠕动的怨疽粘液和妖异的忘川引,瞬间失去了活性,变得如同真正的死物。禁锢涵斐的锁链光芒彻底熄灭,如同枯死的藤蔓。

祭坛下方深渊中,那股沉睡的、散发着无尽终结意志的恐怖存在,似乎也因失去了“锚点”和“祭品”的持续供养,发出了一声低沉而充满不甘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叹息,那搏动的意志缓缓沉寂下去,重新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深渊,再次恢复了死寂。但这一次的死寂中,少了那令人窒息的衰败,多了一丝……尘埃落定后的空旷与虚脱。

噗通。

芝蒙兽在按出那一记耗尽所有的芝草印记后,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头,再也支撑不住,直直地向前倒去。在她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模糊的视线似乎看到,那个倒在血泊中的桀骜身影,胸口那巨大的血洞边缘,微弱的金红心灯火焰,极其顽强地、跳动了一下。

下一刻,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