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雷光劈落的瞬间，林尘被气浪撞得后背生疼，喉间腥甜直涌。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视线透过尘烟，便见那道焦黑的裂痕里坠下道踉跄身影——是我妻善逸。
少年的发梢还沾着细碎的砖屑，雷纹从脖颈蔓延至手背，狩衣半边焦黑，露出的手臂上全是血痕。
他单膝跪在尸体与血玉之间，手中日轮刀仍在嗡鸣，刀刃上跳跃的雷光正滋滋啃噬着最后一缕血色能量链。
\"善逸？\"苏璃的声音带着颤音。
她掌心的骨玉碎成数片，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滴，却顾不得去擦，只死死盯着那道颤抖的背影。
我妻善逸抬起头，冷汗顺着下巴砸在青石板上。
他平时总缩着的肩膀此刻绷得笔直，瞳孔里跳动着林尘从未见过的锐利雷光：\"雷...雷之呼吸·七之型...\"他喘得像破风箱，刀尖重重戳进地面，\"我、我之前总说...说自己是胆小鬼...\"
尸体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枯槁的手指猛地抓向善逸后颈。
林尘瞳孔骤缩，正要扑过去，却见善逸的身影突然模糊——是雷之呼吸特有的速攻！
少年反手挥刀，刀背重重磕在尸体腕骨上，脆响混着腐肉碎裂声，那只手当场瘫软垂落。
\"但苏璃小姐说过...\"善逸踉跄着退到林尘身侧，额角的血滴在林尘手背，\"说我...说我也可以成为别人的光。\"他的声音突然轻得像叹息，\"所以...别死在这里啊...苏璃会难过的。\"
话音未落，他眼前一黑，直挺挺栽向林尘。
林尘手忙脚乱接住他，这才发现少年后背上全是被红雾灼烧的伤痕，有些伤口深可见骨，甚至能看到白森森的脊椎。
\"他...突破了。\"苏璃踉跄着走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善逸额间的雷纹。
她的骨玉碎片扎进掌心，血珠滴在善逸脸上，\"雷之呼吸需要绝对的专注...他是硬撑着，用疼痛保持清醒。\"
林尘喉咙发紧。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血玉——不知何时，原本完整的血玉从中裂开，露出内里幽蓝的纹路，像极了他左臂下那道\"武\"字刺青的脉络。
\"林小子。\"柳清风的声音突然压得极低。
老拳师正蹲在干尸旁，枯瘦的手指抚过尸体右手腕——那里果然有个褪色的\"武\"字刺青，和林尘左臂的几乎一模一样，\"这具尸体...是你爷爷。\"
林尘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幼年时总蹲在武馆后巷，听老人们闲聊：\"林家那老头疯了，说要找什么'武神血脉'，最后连尸首都没找着...\"想起父亲临死前攥着他的手，血沫子糊在嘴角：\"别学武...别碰那东西...\"
\"历史会复刻，容器会更替...\"尸体临终前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
林尘望着掌心裂开的血玉，终于看清内里流转的纹路——那根本不是普通的玉石脉络，而是无数道细小的魂印，像被封印的萤火虫，正随着他的心跳明灭。
\"走！\"岳山的刀突然横在众人面前。
他望着墓室入口方向，刀身映出几团晃动的火把光，\"外面至少有二十个带武器的，脚步发沉，是练过外家功的。\"
柳清风猛地站起来，袖中飞出三道银针钉在墓室四角：\"这具尸体刚才说'他们已经来了'，指的应该是追着血玉来的人。
再不走，等对方封了出口——\"
\"前辈，尸体在崩解！\"苏璃突然指向干尸。
众人转头，便见那具干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黑灰，唯有喉间的血玉残片泛着幽光。
最后一缕灰屑消散前，空气里浮起沙哑的警告：\"你无法逃脱...他们已经来了。\"
\"走！\"柳清风一把拽过林尘，\"那东西的残魂附在血玉上千年，不可能平白无故说废话。
先撤到崖顶，我再和你解释！\"
雨还在下。
林尘背着善逸，跟着众人钻进墓道时，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他回头瞥了眼逐渐被灰尘淹没的墓室，恍惚看见血玉残片上的幽光闪了闪，像只被惊醒的眼睛。
出了古墓，天光突然暗了下来。
原本阴沉的天空像被泼了墨，浓云从四面八方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更诡异的是，山谷里传来闷钟般的回响，一声接一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这不是自然现象。\"苏璃站在悬崖边，仰头望着翻滚的乌云。
她试着结印召唤，指尖却只冒出几缕零散的青色光丝，\"我的灵力...被什么东西干扰了。\"
\"是玄冥宗的'召魂仪式'。\"柳清风的脸色比乌云还沉，他摸出块青铜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他们在用活人的魂魄祭旗，引动天地阴气。
这钟响...是在催魂。\"
林尘将善逸轻轻放在岩石上，替他理了理散乱的发丝。
少年的呼吸已经平稳，雷纹也淡了下去，只额角还留着淡淡的雷光印记。
他转头望向山谷深处，那里的黑云最浓，像团不断吞噬光线的漩涡。
\"他们要的是我。\"林尘突然开口。
他摸着左臂发烫的刺青，能感觉到血脉在皮肤下翻涌，\"那具尸体说我是容器...他们想让我当容器。\"
苏璃走过来，将染血的手按在他手背：\"那你怎么选？\"
林尘望着她右眼的朱雀胎记——那抹红在阴云中格外鲜艳，像团烧不熄的火。
他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站在武馆门口，骨玉在掌心流转，说：\"林教练，我想和你组队，对抗那些不该存在于现世的东西。\"
想起善逸拼着命也要护他周全的背影，想起岳山每次出刀前都会说\"我守左路\"，想起柳清风深夜给他揉肩时念叨\"武之一道，最忌心障\"。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裂玉，内里的魂印突然全部亮了起来，像在发出最后的哀求。
\"我父亲说过，武是用来护人的。\"林尘轻声说。
他抬起头，眼中的挣扎渐渐凝成锐光，\"他们要我回去当容器？
那就让他们看看——\"
他的话音突然顿住。
悬崖下的黑云里，有什么东西动了。
林尘感觉左臂的刺青在灼烧，鲜血顺着皮肤纹路渗出来，在手臂上画出更清晰的\"武\"字。
他身后的空气开始扭曲，黑色的风暴从脚底升腾而起，卷着碎草和雨珠，发出低沉的咆哮。
苏璃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看见林尘的影子在风暴里拉长，竟隐约显出龙形——不是普通的龙，是背生双翅、爪握星辰的上古神龙。
\"我不是任何人的工具。\"林尘的声音混着风暴的轰鸣，\"我是林尘，是武道教练，是要护着重要的人走到最后的...武者。\"
山谷里的钟声突然变了调，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
黑色风暴越卷越高，在林尘身后凝成漩涡。
他望着山谷深处翻涌的黑云，嘴角扯出抹带血的笑：\"来吧。\"他说，\"我等着。\"
风里传来若有若无的龙吟。
悬崖下，那团最浓的黑云里，终于有什么东西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