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看着何雨柱从屋里出来,藏青色的新褂子是上个月在裁缝铺特意做的,针脚细密,领口袖口浆洗得笔挺。这孩子肩宽了不少,腰杆挺得笔直,晨光里一走,竟有了几分大厨的气派。“柱子,收拾得挺利落。”他忍不住赞叹,心里那点因贾东旭亲事而起的焦虑,也淡了几分。
何雨柱拍了拍衣襟:“去厂长那儿帮忙,总得注意点形象。”他心里清楚,今儿这顿饭不光是做菜,更是在娄厂长面前露脸的机会。杨佩元说过,国术要“练时无人似有人”,做菜亦然,越是重要场合,越要沉得住气。
两人穿过晨雾未散的胡同,二十分钟后便到了轧钢厂大门。周末的厂区格外清静,只有几个保安在门房闲聊,看见易中海过来,纷纷起身打招呼:“易师傅早!今儿休息怎么还来厂里?”
易中海指了指身后的何雨柱:“娄厂长今儿招待客人,我带我们院的柱子来帮忙掌勺。”
保安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何雨柱身上,上下打量着这个半大孩子——细皮嫩肉的,看着也就十五六岁,怎么看都不像能给厂长做饭的厨子。其中一个络腮胡保安忍不住问:“易师傅,您说这小同志是主厨?”语气里满是怀疑。
“可不是?”易中海挺了挺胸脯,“柱子是鸿宾楼的主灶师傅,娄厂长特意点名请来的。”
“鸿宾楼?”另一个保安咋舌,“那可是四九城响当当的大饭店!”可再看看何雨柱的年纪,又都面面相觑,眼神里写满了“这事能靠谱吗”。
何雨柱冲保安们笑了笑,没多解释。他知道,在这年代,年纪轻轻就担纲主灶,任谁听了都觉得玄乎。多说无益,等会儿进了后厨,菜一做出来,自然见分晓。
登记完进入厂区,易中海熟门熟路地带何雨柱往一食堂走。沿途经过几个车间,机器轰鸣声稀稀拉拉,倒是墙上“鼓足干劲,力争上游”的标语刷得鲜红。一食堂能容纳三五百人同时吃饭,这会儿空荡荡的,只有几个炊事员在擦桌子,见了易中海,都点头致意。
“一大爷,咱们先去后厨看看食材?”何雨柱惦记着中午的菜,鸿宾楼讲究“食材为先”,再好的手艺也得靠新鲜料子撑着。
“走,跟我来。”易中海领着他绕过打菜窗口,推开后厨那扇包着铁皮的木门。
一股混杂着油烟、肉香和煤烟的气息扑面而来。后厨里七八个厨子正忙活着,三十岁上下的居多,两个学徒模样的年轻人在择菜,动作还有些生涩。何雨柱的目光很快被一个身影吸引——那汉子脑袋大脖子粗,穿着件油渍斑斑的白大褂,正站在灶台前指挥,嗓门洪亮:“小王,把那锅高汤再吊半小时!小李,切葱的时候手稳着点!”
“这是牛厨师长,”易中海凑到何雨柱耳边低声介绍,随即提高嗓门,“牛厨,这位是何雨柱,鸿宾楼的师傅,娄厂长特意让我带来的。”
牛厨师长转过身,眯着眼睛打量何雨柱,那眼神像在看一块待价而沽的肉。当听到“鸿宾楼师傅”时,他浓黑的眉毛挑了挑,显然有些意外。等易中海介绍完,他才瓮声瓮气地问:“柱子师傅,您今年贵庚?”
“刚满十五。”何雨柱不卑不亢地回答,目光扫过后厨的灶台、案板和墙角堆着的柴火。
“十五?!”牛厨师长手里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在灶台上,溅起几滴油花。旁边的帮厨和学徒们也都停下手里的活计,齐刷刷看向何雨柱,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怀疑。
“牛厨,我没听错吧?十五岁?”一个瘦脸帮厨揉了揉眼睛,“我们这儿最小的学徒都十六了!”
“就是说啊,”另一个胖子帮厨嘟囔着,“厂长今儿招待的可是上海来的专家,能让这么个毛孩子掌勺?不是拿我们寻开心吧?”
牛厨师长没说话,只是盯着何雨柱,眼神锐利如刀。他在轧钢厂食堂干了十几年,从学徒熬到厨师长,什么样的厨子没见过?可十五岁就当上鸿宾楼主灶的,还是头一回听说。“柱子师傅,”他抱起胳膊,语气带着几分审视,“鸿宾楼的主灶,可不好当啊。您都会做些什么菜?”
何雨柱心里清楚,这是在考较自己。他不急不缓地开口:“家常小炒略懂皮毛,要是娄厂长不嫌弃,今儿就做道葱烧海参、一盘九转大肠,再配个爆肚仁,您看行吗?”
这几道菜说出来,后厨里顿时安静下来。葱烧海参讲究汁浓味厚,海参发制和收汁都见功夫;九转大肠工序复杂,洗、煮、炸、烧,一步出错全盘皆输;爆肚仁更是对火候要求极高,多一秒老,少一秒生。这哪是普通厨子能轻易驾驭的?
牛厨师长的眉头慢慢舒展开,眼神也从怀疑变成了探究:“你确定能做好?尤其是那九转大肠,多少老师傅都栽在这道菜上。”
“牛厨放心,”何雨柱走到案板前,拿起一把菜刀,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食材要是没问题,我保证中午让客人吃得满意。”他说话时,眼神专注,握刀的手势标准而稳定,那是常年握勺练出来的功夫。
牛厨师长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忽然咧嘴笑了:“好!既然娄厂长信得过你,我老牛也没话说!小李,把那箱海参拿出来,让柱子师傅看看!”
一个学徒连忙抱来一箱海参,何雨柱开箱检查,只见海参个头均匀,表皮光滑,触手完整,是上等的灰参。“不错,”他点点头,“牛厨,麻烦找口砂锅,再备些上好的山东大葱,高汤要老鸡、老鸭和排骨吊的,越浓越好。”
“没问题!”牛厨师长立刻吩咐下去,“小王,把最好的高汤给柱子师傅端过来!小赵,去仓库拿那捆章丘大葱!”
后厨里的气氛一下子变了。原本还有些怀疑的帮厨们,见何雨柱说起菜来头头是道,检查食材时眼光毒辣,不由得都收起了轻视之心。牛厨师长搬了个马扎坐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何雨柱忙活。
何雨柱先是处理海参,动作熟练地剖开去肠,放入温水中泡发。接着处理大肠,用面粉、醋反复搓洗,直到毫无异味,然后焯水、卤制、油炸,每一步都有条不紊。他站在灶台前,身姿挺拔,手腕翻转间,炒勺在火上上下翻飞,宛如行云流水。
易中海站在一旁看着,心里感慨万千。想当初何大清跟寡妇跑了,这孩子饿得瘦骨嶙峋,现在却能在轧钢厂后厨独当一面,连见多识广的牛厨师长都看得连连点头。
“柱子这手艺,真是没话说!”一个帮厨忍不住赞叹。
“是啊,”另一个帮厨附和,“刚才还以为他是来胡闹的,没想到是真有本事!”
牛厨师长没说话,只是掏出旱烟袋,点上一锅,慢慢抽着,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何雨柱的手。他知道,今儿算是开了眼了,这小子将来,怕是比鸿宾楼的大厨还要厉害。
就在何雨柱忙着做菜的时候,娄厂长陪着几个西装革履的客人走进了后厨。为首的上海专家推了推眼镜,好奇地看着这个忙碌的少年:“娄厂长,这位就是您说的那位小师傅?”
娄厂长点点头,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是啊,王工,这位是何雨柱师傅,鸿宾楼的主灶,年纪轻轻,手艺可了不得!”
何雨柱听到声音,回头一笑:“娄厂长,王工,菜马上就好,各位稍等。”说完,他转过身,手腕一翻,一勺浓郁的酱汁浇在煨好的海参上,撒上炸得金黄的葱段,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葱烧海参便大功告成。
王工凑上前,深深吸了口气:“嗯!好香!这葱香和酱香融合得恰到好处,看来娄厂长果然没看错人!”
娄厂长哈哈大笑:“那是自然!柱子,好好干,中午让王工他们尝尝咱们京城厨子的手艺!”
何雨柱点点头,继续忙活。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考验,还在餐桌上呢。但他有信心,只要手里的炒勺在,就没有做不好的菜。
后厨里,锅铲与铁锅碰撞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浓郁的香气,飘向了食堂的每一个角落。那些最初怀疑他的厨子们,此刻都围在灶台前,看得目不转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十五岁的小师傅,真是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