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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带着浓烈铁锈和腐烂淤泥腥臭的空气,如同凝固的胶质,死死堵在口鼻。每一次微弱的喘息都像是在吞咽滚烫的砂砾和碎玻璃,灼烧着气管,腐蚀着肺泡。身体…不,是这具身体…沉重得像灌满了铅,又像是被无形的锈蚀藤蔓从骨髓深处死死缠绕、勒紧,每一次试图移动都牵扯起撕裂般的剧痛和深入灵魂的疲乏。视野里只有一片模糊晃动的、被暗红色锈迹和油污覆盖的管道内壁,昏黄的应急灯光如同垂死者的喘息,在头顶断断续续地明灭,投下摇曳扭曲、如同鬼魅乱舞的光影。

林衍的意识如同被困在生锈铁罐里的萤火虫,微弱、混乱、充满了巨大的割裂感。

这不是他的身体!

每一次“周锐”粗重而惊恐的喘息,每一次他肺部如同破风箱般的嘶鸣,每一次心脏因恐惧而疯狂擂动带来的沉闷回响,都无比清晰、无比陌生地冲击着林衍的意识。他能“感觉”到周锐那双因长期营养不良而有些干瘦的腿在冰冷湿滑的管道里艰难跋涉时肌肉的颤抖,能“感觉”到汗水混合着煤灰和污迹在额角流淌的粘腻感,能“感觉”到那只完好的眼睛里因极致的疲惫和恐惧而充血的酸胀…甚至,能“感觉”到周锐胃袋里因长时间饥饿和惊吓而痉挛的抽痛!

这具躯壳里,属于“周锐”的本能、恐惧、疲惫和市井小民粗粝的感官,如同浑浊的污水,疯狂地冲刷、浸泡着林衍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意识核心。属于“林衍”的记忆、逻辑、情感和那扇“门扉”沉重的诱惑,则如同沉入污水底部的冰冷金属碎片,沉重、锐利,却不断被污浊的潮汐卷动、侵蚀。

“呼…呼…苏…苏医生…慢…慢点…我…我真不行了…”周锐(林衍)的声音嘶哑颤抖,带着浓重的哭腔和生理性的极限透支。他(或者说,这具身体)的脚步踉跄,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管道底部粘稠冰冷的污水中,溅起带着浓烈腥气的泥点。每一次抬腿都像是拖着千斤重物,肺部火烧火燎。

“不能停!周锐!再坚持一下!”前方,苏晚晴的声音传来,同样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绷紧到极限的琴弦般的坚韧。她一只手紧紧搀扶着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她身上的夏栀,另一只手死死抓着一根从管壁垂下的、锈迹斑斑的粗大电缆作为支撑点。她那件早已看不出颜色的白大褂被汗水和污渍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同样疲惫不堪的轮廓。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发紫,但那双眼睛在昏黄摇曳的光线下,却如同淬火的星辰,燃烧着巨大的担忧和一种近乎偏执的求生意志。

夏栀的状态更糟。她几乎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左臂上苏晚晴用布条做的简陋包扎早已被渗出的暗红血水浸透,整条手臂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紫色,肿胀得吓人。她的头无力地靠在苏晚晴肩上,沾满污迹的脸颊上,冷汗混合着煤灰不断滑落。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痛苦的呻吟和压抑的咳嗽。失血过多和剧烈的疼痛正迅速吞噬着她的意识。

“晚晴…姐…放…放下我…”夏栀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气若游丝,“你…你和老周…走…我…拖累…”她的眼皮沉重地耷拉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陷入黑暗。

“闭嘴!”苏晚晴低吼一声,声音带着一丝失控的颤抖,搀扶夏栀的手臂却收得更紧,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我们…一起出来的…就要…一起出去!林衍…林衍他…”她的声音哽住,巨大的悲恸和担忧如同巨石压在心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林衍最后扑向能量乱流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她的灵魂深处。

林衍(周锐)的意识在周锐身体的疲惫洪流中猛地一痛。苏晚晴的哽咽和那未出口的名字,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穿了他意识中粘稠的污浊感。苏晚晴的担忧…是为了他!为了他可能彻底湮灭在那片毁灭乱流之中!这股强烈的、源自苏晚晴的担忧和守护意念,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源,短暂地照亮了林衍混乱的意识,让他强行压下了周锐身体本能传来的、想要瘫倒放弃的冲动。

“不…不能…停…”林衍(周锐)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音节,强迫这具不属于他的身体再次迈开灌铅般的双腿,紧跟着苏晚晴踉跄的身影。冰冷的逻辑碎片在混乱的意识泥沼中艰难闪烁:

管道走向:持续向下倾斜约15度…空气湿度增加…前方隐约传来水流汇聚的回响(可能通向更大地下空间或废水处理池)。

后方追兵:未感知到明确能量波动(暂时摆脱?或…对方在谨慎搜索?)。

威胁:环境毒气残留(神经毒素+腐蚀性)…夏栀伤口感染恶化(需紧急处理)…周锐身体极限(随时可能崩溃)…自身意识在躯体排斥中持续衰弱…

“前面…有光…好像…是个…大池子…”周锐(林衍)喘息着,用周锐的眼睛捕捉到前方管道尽头,透过弥漫的湿冷雾气,一片相对开阔的空间轮廓,以及水面反射的、来自高处某种微弱光源的粼粼波光。

苏晚晴也看到了。她咬紧牙关,拖着夏栀,加快了脚步,尽管每一步都摇摇欲坠。三人如同三条伤痕累累、在污水中挣扎的困兽,终于跌跌撞撞地冲出了狭窄的管道口。

眼前豁然开朗,却又是一个更加巨大、更加压抑的地下空间。

这里似乎是一个早已废弃的、巨大的地下废水沉淀池。空间如同被掏空的山腹,穹顶高耸,布满了粗大的、锈迹斑斑如同巨蟒尸骸般的管道和冷凝水装置,不断有冰冷的水滴从高处滴落,在死寂的空间里发出单调而空洞的“嘀嗒”声。脚下是冰冷刺骨的、深及小腿的浑浊废水,水面上漂浮着厚厚的、泛着油污光泽的泡沫和各种难以名状的腐烂漂浮物,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和腐败气息。池底沉淀着厚厚的淤泥,行走其中如同陷入粘稠的沼泽。

唯一的光源来自池子另一端靠近墙壁的高处,几盏残破的、被厚厚的苔藓和水垢覆盖的防爆灯,光线昏黄微弱,只能勉强照亮下方一小片区域,更多的空间则被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占据。墙壁上覆盖着厚厚的、滑腻的墨绿色苔藓和不知名的菌类,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幽光。空气阴冷潮湿,带着浓重的水腥味和铁锈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如同霉菌孢子般的甜腻气息,吸入肺中带来隐隐的麻痹感。

“先…先上岸…”苏晚晴的声音带着巨大的疲惫,她搀扶着夏栀,艰难地趟着冰冷的污水,朝着池子边缘一处相对干燥、由巨大水泥平台构成的“岸”挪去。那里堆放着一些早已锈蚀报废的滤网架和不知名的金属设备残骸。

周锐(林衍)也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上,冰冷的污水刺激着他(周锐)腿上的擦伤,带来一阵阵刺痛。属于周锐的恐惧和疲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疯狂地涌上来,几乎要将林衍那点微弱的意识彻底淹没。“歇…歇会儿吧…苏医生…真…真走不动了…”他(周锐的身体)几乎是瘫软着爬上了水泥平台,趴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剧烈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嘶鸣。

苏晚晴没有理会周锐的哀求。她小心翼翼地将几乎昏迷的夏栀平放在相对干净的水泥地上。夏栀的脸色灰败,嘴唇发紫,呼吸微弱而急促,左臂的伤口肿胀发黑,边缘的皮肉开始呈现出坏死般的灰白色,暗红的血水不断渗出,散发着淡淡的腥臭。情况比想象的更糟!剧毒污染和伤口感染正在疯狂侵蚀她的生机!

“夏栀!看着我!别睡!”苏晚晴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不容置疑的命令,她飞快地撕开夏栀手臂上早已湿透的布条,露出下面狰狞的伤口。伤口深可见骨,边缘的皮肉翻卷,被污水浸泡得发白肿胀,更可怕的是,伤口深处的肌肉组织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生锈金属般的暗红色泽,并且有细微的、如同活物般的蠕动感——污染侵蚀已深入肌理!

苏晚晴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没有器械!没有药品!没有干净的水!只有身上这件沾满污秽、几乎成了破布条的白大褂!巨大的无助感和绝望如同冰冷的铁钳,狠狠攥紧了她的心脏。

“晚晴…姐…冷…”夏栀的意识模糊,身体因高烧和失血而无法控制地颤抖,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别怕…别怕…我在…”苏晚晴强行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声音却控制不住地颤抖。她撕下自己白大褂相对干净的内衬布条,用颤抖的手在冰冷的污水里草草搓洗了两下,拧干。这污水本身就带着剧毒和细菌,但此刻已别无选择!她必须清理伤口,延缓感染!

就在苏晚晴准备用这污秽的布条擦拭伤口时——

“等等!”

一个嘶哑、干涩、仿佛喉咙里塞满了铁锈的声音猛地响起!

苏晚晴和意识模糊的夏栀同时一震!这声音…是周锐发出的!但语气…语调…却完全不像那个被恐惧支配的市井男人!那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急迫和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苏晚晴猛地抬头,看向趴在平台边缘、剧烈喘息的周锐(林衍)。

只见“周锐”不知何时已经半撑起了身体,那只完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夏栀手臂上那狰狞的伤口,瞳孔在昏黄的光线下剧烈地收缩着!那眼神…不再只有周锐的恐惧和疲惫,更透出一种苏晚晴无比熟悉的、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冰冷的…审视!一种属于林衍“绝对理性视界”的、洞悉一切细节的…锐利!

“伤口…污染侵蚀…核心节点…在尺骨内侧…三指宽处…皮下…0.5公分…”林衍(周锐)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每一个字都带着巨大的痛苦和意识撕裂般的滞涩感,却异常精准!“能量反应…暗红…高活性…正在…向心脉…蔓延…物理清理…无效…必须…能量…湮灭…节点!”

苏晚晴的瞳孔骤然收缩!她顺着“周锐”手指的方向(那动作僵硬却异常稳定),目光死死锁定在夏栀手臂伤口深处,尺骨内侧一个极其细微的、被坏死组织覆盖的凸起上!在“周锐”的提示下,她集中精神,调动起自身那微弱却敏锐的、属于“生命感知”的异禀,终于清晰地“看”到了——那凸起处,一点如同凝固血块般、散发着粘稠恶意的暗红色能量光点!它如同活着的寄生虫,正不断汲取着夏栀的生命力,并沿着血管和神经的细微脉络,向着心脏方向疯狂蠕动、侵蚀!

找到了!污染侵蚀的源头核心!

巨大的震惊和狂喜瞬间冲垮了苏晚晴的无助!是林衍!林衍的意识!他竟然…以某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存在于周锐的身体里!并在这生死关头,再次用他那近乎非人的洞察力,指出了唯一的生路!

“怎么…湮灭?”苏晚晴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她死死盯着“周锐”那双充满了陌生熟悉感的眼睛。

“你…你的…指尖…生命…意志…凝聚…点刺…节点…”林衍(周锐)的声音更加嘶哑滞涩,仿佛每一个字都在燃烧着他和周锐共同的生命力。“夏栀…的…回响…本源…共鸣…引导…爆发…”

苏晚晴瞬间明白了!她的异禀是“生命感知”与“生命能量引导”,虽不擅长攻击,但能将自身精纯的生命意志短暂凝聚于一点!而夏栀的“回响”力量,本质是精神与能量的同频共振!两者结合,由她凝聚生命意志点刺污染核心,由夏栀虚弱的“回响”本源在内部引导共鸣,内外夹击,引爆湮灭那个污染节点!

没有时间犹豫!夏栀的生命正在以秒流逝!

“夏栀!听着!”苏晚晴俯下身,双手捧住夏栀滚烫的脸颊,声音带着巨大的决绝和不容置疑的力量,“集中你所有的精神!想象…想象你第一次用‘回响’震碎玻璃杯的感觉!把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你的左臂伤口深处…那个最痛、最冰冷的地方!跟着我!引爆它!”

夏栀的意识在剧痛和高烧中模糊地捕捉到苏晚晴的声音和那巨大的决心。求生的本能和对苏晚晴的绝对信任,让她在濒临昏迷的深渊边缘,强行凝聚起最后一丝、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意志和精神力,微弱地…点了点头。她紧闭上双眼,将所有残存的力量都压向那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生命的左臂深处!

苏晚晴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的恐惧和杂念。她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指尖因紧张和透支而微微颤抖。她闭上双眼,调动起自身那微弱却纯净的“生命能量”,将所有的担忧、守护、以及作为医者挽救生命的最后信念,不顾一切地凝聚于指尖!

一点微弱却异常纯净、带着柔韧生机的翠绿色光晕,如同黑暗中孕育的嫩芽,缓缓在苏晚晴的指尖亮起!

“就是现在!”林衍(周锐)嘶哑的声音如同最后的指令,在死寂的沉淀池中炸响!

苏晚晴猛地睁开双眼!指尖那点凝聚了她全部生命意志的翠绿光芒,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快如闪电般刺向夏栀左臂伤口深处、那个被林衍(周锐)指出的暗红污染节点!

指尖刺入翻卷皮肉和坏死组织的瞬间,一股冰冷、污秽、充满了恶毒侵蚀力的能量猛地反噬而来!苏晚晴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指尖凝聚的翠绿光芒剧烈闪烁,几乎要溃散!巨大的痛苦和污染侵蚀感顺着指尖疯狂涌入!

几乎在苏晚晴指尖刺入的同一刹那!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灵魂被撕裂的痛哼从夏栀喉咙深处爆发!她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瞳孔因极致的痛苦而涣散!她残存的那点“回响”意志,在苏晚晴生命意志的引导和污染核心被刺破的刺激下,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猛地在她伤口内部…爆发了!

“嗡——!!!”

一声沉闷的、仿佛在血肉深处炸响的共鸣!

夏栀左臂伤口处猛地爆开一小团粘稠污秽的暗红色血雾!伴随着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无数细小虫豸被瞬间碾碎的“噗嗤”声!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甜腥腐败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那点被刺中的暗红污染节点,在苏晚晴凝聚的生命意志点刺和夏栀内部“回响”共鸣爆发的内外夹击下,如同被投入强酸的污血冰块,瞬间…消融、湮灭!

“噗!”苏晚晴猛地抽回手指,指尖一片血肉模糊,残留着暗红的污迹,身体因巨大的消耗和反噬而剧烈摇晃,差点瘫软在地。但她的眼中却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

成功了!污染核心被摧毁了!

夏栀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猛地喷出一小口带着暗红锈迹的黑血!随即,她紧绷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气,彻底瘫软下去,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但她左臂伤口处那疯狂蔓延的暗红锈蚀色泽,如同退潮般迅速黯淡、消失!肿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退!虽然伤口依旧狰狞,但那股深入骨髓的侵蚀冰冷感和向心脉蔓延的死亡气息…消失了!她的呼吸虽然微弱,却变得平稳了许多!

“夏栀…夏栀!”苏晚晴顾不上自己指尖的剧痛和虚弱,扑到夏栀身边,再次检查她的脉搏和伤口,确认污染源被清除后,巨大的疲惫和狂喜让她几乎虚脱,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她颤抖着撕下白大褂最后一点相对干净的布条,小心翼翼地重新为夏栀包扎伤口。

而此刻,趴在平台边缘的周锐(林衍),在发出那最后的指令后,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周锐的身体如同彻底散架般瘫软下去,那只完好的眼睛也无力地闭上,只剩下剧烈起伏的胸膛和破风箱般的喘息,证明着这具躯壳还活着。

林衍的意识,则在周锐身体陷入昏迷的瞬间,如同被投入了更加粘稠、更加冰冷的泥沼深渊。

属于周锐的混乱梦境、碎片化的市井记忆、根植于灵魂深处的对生存的贪婪和对毁灭的恐惧,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滑腻的触手,疯狂地缠绕上来,撕扯、拖拽着林衍那点微弱的意识之光。

他看到(或者说感受到):

画面一:逼仄潮湿的出租屋,发霉的墙壁,劣质烟草的气味,周锐数着手中几张皱巴巴的零钱,脸上是算计和贪婪,以及对明天食物的渴望。

画面二:灯红酒绿的地下赌场,烟雾缭绕,骰子碰撞的脆响,周锐输光了口袋里最后一枚硬币,脸上是绝望的灰败和一丝被高利贷追杀的恐惧。

画面三:古籍馆废墟,黑袍鬼魅的身影,冲天而起的污秽光柱,周锐像受惊的老鼠一样在瓦砾中连滚带爬,裤裆处一片湿冷,喉咙里是压抑不住的、濒死的呜咽…

画面四:污血祭坛前,“力量”那熔金双瞳的毁灭凝视,周锐彻底崩溃瘫软,灵魂被冻结的冰冷…

这些属于周锐的、充满了底层挣扎、市侩算计和极致恐惧的记忆碎片,如同污秽的洪流,一遍遍冲刷着林衍的意识。属于林衍的“绝对理性视界”在这些混乱、非逻辑、充满了原始欲望和恐惧的冲击下,如同被投入强酸的精密仪器,结构变得松散、模糊。那扇“记忆宫殿”的门扉,在周锐身体深层的求生本能和恐惧本源的滋养下,诱惑的低语再次变得清晰而急迫。

“放弃…挣扎…融入…这具躯壳…活着…苟延残喘…总比彻底湮灭强…”

“看看…苏晚晴和夏栀…她们安全了…你的使命…完成了…休息吧…”

“这具身体…虽然卑微…但至少…能呼吸…能感受…能…活着…”

甜腻的诱惑如同温暖的沼泽,拉扯着林衍的意识下沉。周锐身体因昏迷而放松下来的舒适感,也如同致命的麻醉剂,消磨着他最后一点抵抗意志。

不…不能…

枢机的湮灭…

苏晚晴含泪的担忧…

夏栀拼死的回响…

还有…那扇门…门后的存在…只是被击退…并未消失…

教皇…面具上的裂痕…他还在恢复…

冰冷的执念如同沉入水底的顽石,死死地抗拒着下沉。林衍的意识在周锐的梦境泥沼中疯狂挣扎,试图重新凝聚那冰冷的逻辑链条,试图重新感知外界。

就在这时,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意念波动,如同黑暗中投射而来的探照灯光,猛地刺破了周锐意识泥沼的粘稠黑暗,精准地“照射”在林衍那点挣扎的意识核心上!

这股意念…充满了极致的冰冷、秩序、和一种…仿佛精密扫描仪般的审视感!它在搜寻!在定位!目标…直指林衍的意识核心!是…教皇?!他的意志…恢复了一部分?!他在搜寻“钥匙”残留的气息?!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林衍那点即将沉沦的意识猛地惊醒!教皇的意志如同无形的绞索,正在快速收紧!

“呃…!”趴在平台边缘的“周锐”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那只完好的眼睛在眼皮下剧烈滚动!属于周锐的恐惧本能被这源自灵魂深处的死亡威胁瞬间点燃!

“苏…苏医生…有…有东西…”周锐(林衍)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源自身体本能的巨大恐惧,嘶哑地响起,“在…在找我…冷…好冷…”

正在为夏栀包扎的苏晚晴猛地抬头!她看到“周锐”身体不自然的抽搐和脸上那混合着巨大恐惧与一丝林衍式警觉的扭曲表情,瞬间明白了!

“走!”苏晚晴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她猛地背起昏迷的夏栀(用尽全身力气),对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周锐”嘶吼:“离开这里!快!往…往有水流声的地方跑!”

冰冷的恐惧瞬间压倒了身体的极限!周锐(林衍)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爆发出最后的求生本能,连滚带爬地挣扎起来,甚至顾不上身体的剧痛和沉重,踉跄着跟在背着夏栀的苏晚晴身后,朝着沉淀池深处、那水流声更加清晰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冲去!

冰冷的废水再次淹没小腿,污秽的泡沫和腐烂物被搅动,散发出更浓烈的恶臭。黑暗如同粘稠的巨兽,在他们身后无声地追赶、吞噬。而那股冰冷的、秩序的意志扫描,如同跗骨之蛆,紧锁着林衍那点微弱的意识核心,越来越清晰!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