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你在想什么?”
东方起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林倾月才堪堪回神。
“你叫我什么?”她严肃地道,“我现在是你师父,你怎可如此没大没小?”
东方起道:“一时失言。只不过现在是私下里,我喊你林副使或者朝澜亲王,会显得太过正式。你我之间,尚未正式拜师,也不好喊你师父。你我本是挚友,喊你小名可以吗?”
林倾月也不是很重规矩的人,想想自己对东方起也是直呼其名,有时候甚至喊他小花。他也没有生气。
自己若是太过计较,未免落了下乘。
只是那一声“月月”,总是会让她想起故人。
可转念又想,三千年的时光都已经过去了,往事难追,何必太过计较一个称呼?
于是她摆了摆手,道:“算了,一个名字而已。你随便喊吧。”
最重要的是,她心里好像并不排斥。
“那我以后私下里就这么喊你了,月月。”东方起显得很高兴,米饭都多吃了一碗。
林倾月皱眉看他:“记得交伙食费。亲兄弟也得明算账!”
夜阑人静,漏断有谁听?
谢守正踩着三更的梆子声,回到自己的府宅休息。
他家的宅子是太子送的五进大宅,下人却很少。
家里只有一个做饭的老厨子,一个照顾他起居的老嬷嬷,还有一个看门的“老厮”,总共三个人。
这三人也是当年他被太子捡回东宫后,照顾过他的人,也知道他狼妖的身份。
谢守正念旧,用惯的人就不喜欢再换,随便吃了几口厨房给他留的饭菜,就去睡觉。
他的睡眠一向很好,几乎是倒下就睡,睡着就扯呼噜,嘴里还时不时发出几句呢喃:
“殿下,我不想离开东宫,小灰我只想当您一辈子的爱宠……”
“红瑶你闪开,不准抢本官的案子!”
“殿下……红瑶你……休想跟我抢太子……”
夜色已深,一个黑影从窗棂的缝隙里挤了进来,慢慢地在室内聚拢。
“呜呜呜呜……我好冷啊……呜呜呜……”
谢守正翻了个身,不耐烦地骂道:“谁在哭哭啼啼的?吵得本官不得安宁!”
忽然,他脊背一寒,猛然睁开的眼睛发出油绿的寒光。
“谁?”
他一个轱辘坐起来,刚才去在屋里的一团阴气却瞬间消失。
谢守正在屋里查看了一番,挠挠头,有点迷惑:
“奇怪,刚才在睡梦里怎么突然感觉到有鬼魂进来了?难道是有冤魂找本官诉冤?”
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但不会像现在这样,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难道是错觉?白天稀奇古怪的案子见多了,产生的后遗症?
于是,心大的谢守正再度躺下去。
可刚刚沉入梦里,正在和他亲爱的太子殿下玩接球游戏,忽然又听到呜呜呜咽咽的哭声传入耳中。
他一个分神,太子抛来的球“砰”的一下砸中他的狼头。
“嗷呜!”谢守正惨叫一声醒来,再看周围又只有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你到底是谁呀?若真有冤屈快快现身,本官可替你陈冤!”
没有人回应,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梦里的幻觉。
然而当他再度躺下的时候,呜呜咽咽的哭声又出现了……
第二天早上,一贯从不迟到的谢大人,难得的迟到了。
大米点完了卯,抬头看了一圈没看到谢守正,奇怪地问:“都到了上值的时间,谢大人怎么还没出现?”
红瑶正在和林倾月说话,闻言道:“是不是昨天晚上累到了,今天睡过了头?”
昨晚的案子,是谢守正和红瑶一起去处理的:
有个男子意外死亡后,生怕妻子改嫁,死活不愿意离开,每晚半夜三更回来敲门:
“阿春是我,快开开门,我回来了。”
“阿春你怎么还不开门?是不是在屋里藏了人?”
“开门,让我看看是哪个奸夫敢抢我老婆!”
可他不知道,自己成了鬼魂之后意识混乱,错把邻居家门当成了自己家。
被敲门的邻居:“……”
最后,邻居不堪其扰,只好找到玄镜司求助。
谢守正和红瑶找到那人的魂魄后,劝他好好投胎。
那鬼就抱着谢守正的大腿嗷嗷痛哭:“我攒了几年的钱,又东拼西凑,好不容易才凑够了彩礼取上了媳妇。结果不到半年,就意外而死。”
“我不甘心啊!我的钱,我的媳妇儿啊……”
谢守正发挥他苦口婆心的特长,努力地劝了半天……结果把那男鬼劝得暴走了。
男鬼怒发冲冠,双眸赤红地吼着:“你们这种达官显贵,怎知我们底层人的苦?你们随随便便就能三妻四妾,我们想娶个妻子却千难万难!你让我放下,为什么你们不放下?”
他吼叫着,眼看就要化为厉鬼,攻击伤人。
谢守正无奈之下,只能抽出血棘鞭,准备先打一顿子再说。
打完了能听劝就超度,不听劝就让他再死一次。反正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就在这时,就听红瑶突然道了一句:“如果把彩礼还你了,你愿意走吗?”
暴走的男鬼忽然就冷静下来,转头望着红瑶:“当真能退给我?”
红瑶点头,笑颜如花:“当然可以啊。”
谢守正急忙把红瑶拽到旁边,压低了声音道:“你怎可胡乱许诺?彩礼的事儿我都问了,人家不肯退。再说,婚也结了、房也圆了、人又死了,一个年轻的小寡妇身无长处,若没一点钱防身,日子也过不下去。”
红瑶道:“我没有乱许诺。他不是要退彩礼吗?那就让他妻子给他烧一些阴间的钱。他无父无母,不需要赡养。阳间钱财真给他了,他也收不到。还不如多给些实用的。”
谢守正恍然大悟:“唔呼,这招妙啊!两全其美呀!不愧是狐狸精,心眼就是多。”
红瑶白了他一眼:“谢大人就是这么夸人的吗?那么下次还是别夸了。”
给那男鬼烧了几倍于彩礼的纸钱后,男鬼怨气彻底消失,抱着满满一怀的钱财,心满意足地走了。
临走前,他还在念叨着:“也不知道阴间能不能娶妻。若是可以的话,我有这么多钱,岂不是也能三妻四妾了?”
红瑶闻言,面露讥讽:“男人,都不过如此。”
谢守正不服气:“你这话就不对了,岂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比如,本官就不是那种利欲熏心的人!”
红瑶深深地瞥了他一眼:“谢大人,你自然是不同的。”
谢守正立马就喜笑颜开,追问:“是吗?原来的你心里,本官还是与众不同的存在!嘿嘿……”
也是此刻,他才发现红瑶其实人挺好。虽然走过错路,但及时改正。进入玄镜司后,勤劳务实,人又聪明。确实是个好帮手。
他正想出言夸两句,却听红瑶补了一句:“你不是人,自然和普通人不同。”
谢守正一愣:“你骂我?”
红瑶笑:“那句话,对其他人而言是骂。但对你我这样身份的……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谢守正严肃地道:“虽然我们是妖,但既然当了人,那就是人!记住了本官是人,还是你的上级长官!若是下次再敢辱骂上官,本官就扣你奖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