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都是这个事情,有来他们办公楼谈的,有去工厂考察的,还有宁川亲自跑到学校跟人家校长谈的。
总之各校情况不一样,但已经签过定向的还是比较多。
毕竟他们江城工业水平发达,各工厂都缺人,学生出来都是抢着要的,学校自然也不求人。
大部分学校表达的也清楚,就是如果从新生里招,宁川要多少都好说,他们多招些就是了。
但要从别人家工厂盯了两年的班级里抢,行,但肯定困难。
鸣洲待遇在这里摆着,学校也尽量协商,真要是有富裕呢,就给他们鸣洲送过去。
宁川点头表示了解,手里备的什么伴手礼也都给人家放下。
这年头活人也成资源了,不对,哪个年头的活人也都是资源,想正儿八经地做自己,挺难的。
江夏离着城区还有点距离,宁川开车过去顺带着跟尹教授说了一声,让他别着急,他得有个半个来小时才能到。
之前说那结构问题,现在是彻底死了。
尹教授前两天就跟他说过这问题了,但宁川一直忙着没去取。
主要他也有点不想面对,他要怎么跟李云皓说啊。
但那没办法,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总得面对。
所以就今天了,宁川从人家学校出来就往自己学校跑。
放暑假呢,学校里也是安静。
王教授这个实验室他还是第一次来,实则王教授几次想撬尹教授墙角未果啊,最后让人连带着整个系都搬走了。
“看看吧,都在这儿了。”
办公桌完全被图纸和报告淹没了,宁川伸手都不知道应该先拿哪一个。
好在乱中还有序,最起码王教授他自己认得。
他把最后的实验结果递给宁川。
“你看啊,从结构角度上讲,这个设计本身就是有问题的……”
不能看这东西是谁设计的他就好,好的水利设计师他未必在灾害防护上有建树。
他们就事论事嘛,这数据确实不行。
你看这冻涨融沉、高地应力都考虑了。
那么地震带频繁的地震活动和根本就无法预测的冰川泥石流。
“扛不住的,风险太高了。”
待到王教授讲完,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宁川没忍住激了个嗝出来。
不行,他一紧张就这样。
总之这终稿给宁川了,剩下的就与他们无关了。
………………
几天后,水科院的一栋科研楼前。
一辆宾利稳稳停在院里,李云皓推开车门下来,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黑色公文包。
就说这报告也是,打这么厚一本。
当然不止这份报告,还有刻录了原始数据的光盘。
递交的过程异常顺利,其实大家也都打过电话说清楚了。
不成就是不成呗,本身人家不干他们也没什么话说,更别提还交了这么厚一份报告上来。
一份《南水北调西线工程(青藏高原段)输水隧洞结构及灾害防护设计验算报告》,一份附录,一份数据。
三个东西递给评估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对方拿相机拍了张照片,然后掏出一张牛皮纸当着李云皓的面把东西包成四方的一个包裹,上面扣个红戳。
就也不看看吗?
好吧。
“资料我们会递交给专家组。”
工作人员的声音很公式化,感觉并没有因为这件事的成与不成产生任何的情绪波澜。
辛苦一个多月,最终到这里忙活了五分钟。
李云皓似乎已经预见到这个工程的命运,但是他们该做的都做了,自然也就如此了。
“李总,去哪里?”坐在车上,司机便主动问道。
“把酒店退了吧,我们去机场。”
似乎没有在这里停留一天的必要,他还是早点回去了。
………………
新厂的工程还要继续,他们总不能因为这一个项目不成,就让这块地也变成烂尾楼吧。
工地的味道上什么呢?
尘土味、水泥里的烧碱味、还有柴油机烧不干净的燃油味。
“咳咳,哕。”
宁川下了车就一副孕吐模样,这地方比水泥厂还呛人。
扑面而来地热风尘土糊了他一脸。
想回家了。
趁于浩然没过来,他先跑吧。
“宁董。”
没听见,工地轰隆隆地机器声太大了。
“宁董。”
震耳欲聋,简直震耳欲聋。
“宁董!”
于助理拍了拍宁川的肩。
“哎呀老于,这小脸皴的,我都没认出来。”
宁川表现得十分夸张。
他一把掐在于浩然的脸上,这本来就没对象,又晒的跟老农民似的了可怎么办。
他见李云皓两回也没这么大变化啊,不能是他把工作都扔给于浩然了吧。
于助理轻拍两下宁川的手让他松开。
“宁董,李总在里面等你呢。”
“哦,那走呗,走走走。”
宁川虽然不认识路,但他敢打头阵,一个人孤身就往项目办公区方向闯。
于浩然在后面追着给他指方向,这才没让孩子丢在这荒郊野岭。
“图纸的间距是150,你一个没看住就变成180了,是你没看住,还是你想绑180?”
“李总,这……就稍微松了一点儿,料都卡着线进的,返工耽误时间,工期……”
“返工,工期你们自己看着吧。”
“李总我……”
李云皓手指往门外一抬示意人没有谈的余地,有这说话的工夫还不如赶紧出去返工。
结果这一指正好指到要进门的宁川身上。
“是是是,明白了,我马上返工,马上。”
工长拿着垫板从宁川身边出去了。
“哎呦李总,威风啊。”宁川进门边调侃道。
李云皓没说话,只是嗤笑了一声。
“视察?”
“来透口气,顺便看看你,要不怎么能看到我们李总这副威风模样。”
小项目部也没啥地方,宁川直接往办公桌上一坐,昂头看着站在桌前的李云皓。
“心里不舒服?”
好讨厌这种有读心术的人,宁川叹了口气,像放弃挣扎的灰兔子。
“真烦人啊,不想上班,每天都有好多事要干。”宁川扯着声音道。
主要这项目成了也罢,现在看情况,他们这活儿要废啊。
干毛线。
宁川往桌子上挪了挪,靠得离李云皓更近一点。
“你心里就舒服吗?”
任谁的劳动成果被这样弃如破履,肯定也不舒服吧。
“那你想?”
“翘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