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宁川捂着嘴咳嗽两声。
就说这水泥厂也太闹人了，他这还戴着口罩工作呢，那嗓子里都干得不行，感觉要得肺病了。
反而是一直跟他待在一块的唐冰，对这种环境适应良好。
难道真还得抽两根才能跟工厂的环境完美适应？
咳嗯，先不闹了。
“我回去喝两口水，你也先歇会儿。”
宁川得回去喝口水清清嗓子，长期工作，还是身体最重要。
唐冰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但人依旧弯腰埋在机器底下没往外爬。
好吧，那他自己歇着去了。
虽然他也很不愿意看着唐冰一个人在这里使劲，但实在是管不了这种精力旺盛的中年老登。
宁川掏手机往办公室走，才发现尹教授给他打了两个电话，但厂子里太吵了，他一个都没接到。
“咋了老师，夺命轰炸啊。”宁川回电话开口道。
尹教授无语，他总共就打了两个，看没人接自然就没再打，怎么就成夺命轰炸了。
“你又忙啥，搞人间蒸发呢？”
真正不对劲的是宁川才对吧。
从四方坪回来跟他聊完读不读研的事情就消失了，按理讲宁川手里暂时应该没什么任务才是。
尹教授也是担心是不是他哪句话说得不合宁川心意，搞得他们师生间离了心。
如果有误会还是尽快沟通一下，至少从他的角度来讲，虽然他会希望宁川按部就班地走到比他们这些老家伙更高的位置，但无论宁川如何选，那终究是宁川自己的生活。
从宁川的出身来讲，他早就不平凡了，无论他如何做，只要不走错路，他们应该给宁川足够的自由。
但宁川只是沉默了半晌，突然大声嚎道：“我忙啊，老尹，救大命了，我现在搁水泥厂又当爹又当妈，那狗李云皓也不管。”
宁川早就想骂了，他苦李云皓已久，总算找到了发泄口。
这啥破活，整个厂子全甩他了，他除了搞机器，他还得搞员工的心理健康。
他心理都不健康，郁郁症知道吗，他有郁郁症了。
尹教授被宁川逗笑道：“李总呢？”
“忙别的去了。”
宁川撇撇嘴，但也没人看见。
“嗯……您打过来是什么事儿？”
神奇，宁川竟还能想起他回这个电话是为了什么。
“哦，我本来想告诉你放暑假了。”尹教授翻翻日历道。
又是一个学期结束，学生们都考完试了。
本来想着宁川这回能休息了，结果……看来又碰上不小的难题啊。
“暑假？暑假啊，嗯嗯。”
宁川点点头，时间过得真快，又一年过去了，暑假后他该准备毕业的东西了。
“那你这个暑假就在厂里待着了吧。”
“不呢，后面生产进入正轨了也就跟我没什么关系了，现在就是做些生产线改革，再减部分编。”
宁川也不用尹教授问，自己就全秃噜了。
“双快硫铝酸盐你知道吗，那个生产有点复杂，李云皓接了个大单子，产能不足了。”
“双快，快凝快硬呗，正常做硅酸盐的复合快硬呢，你生产也方便，配方易改，成本还低。”
华工的力学本就是依托土木工程而设立的，更不要说因此出身的尹教授了。
他本身就是行家，所以对这方面关注也多。
“不太行，送三千米海拔的地方不说，还要过水的，总得抗寒抗渗，这都是高寒配方了。”
“青藏高原，”尹教授小声嘟囔一句，紧接着道：“干嘛？要建西线了？”
宁川：……
小老头也太敏感，这就让他拼出事实真相了，正经当海龟汤玩了？
那他也就不废话了。
“来签保密协议。”
尹教授：……
………………
就说这人该少说话的时候就少说话。
反派死于话多这句至理名言总是有些道理的。
尹教授就因为多说了一句话，大热天的还得开车跑到40公里外的厂区来签保密协议。
不过他倒也闲着，签都签了，他倒要看看文件里有什么内容。
“这么长，这不算预研段了吧。”
全长三百多公里了，主要是隧洞工程，难度很大。
“那还有预研段啊，上线从雅砻江、大渡河干支流联合调水到贾曲河。”
那些泵站、蓄水站的建设先不管，他们的接到的任务就是这9个隧洞。
大隧洞一个就是十几万到几十万吨的水泥用量，这样的要修建九个。
当然对于计算量来讲这是有富余量的，毕竟工程中还要考虑回填、注浆又或者临时支护这些，也是不小的用量。
“啧啧。”
对老教授有刻板印象了。
这玩意有啥好看的，不就是工程图，虽然是把这东西都给他们了，但让他们做验算那可是另外的价钱。
“来张纸。”尹教授翻了几页文件道。
“没那玩意。”
真没有，他忘记从办公区拿下来了。
平时有点什么要记的东西，宁川都直接把文件一翻，写在背面。
尹教授：……
他一把抓过放在桌上的烟盒，把烟倒出来，把烟盒拆开，就用后面空白的那面写。
宁川一笑露出八颗大白牙。
随便吧，这是唐冰嫌放兜里麻烦才扔这里的烟。
钢笔尖划过硬纸板发出“莎莎”的声音，没一会那么块纸片子上就写满了字母和数字。
宁川学这方面的自然也认得明白，尹教授这是在算双轴受压值和峰值荷载。
“不能……”
那大项目给他们的参数还能有……有有有……
宁川话还没说明白呢，就看见了一个不小的数字出现在纸盒上。
他惊讶道：“真不够啊！”
尹教授这玩笑可开大了。
宁川敲敲桌面找尹教授拿过他的演算纸。
强震带验算……
别说这东西还真合理。
本身标准这东西是就是人做的，而人的见识或高或低，总有差距。
标准是死的，地质却是活的。
为什么说知道高海拔地区的水胶比要小于0.4才可以？
那是在修建青藏铁路时换来的教训。
高原地区的干缩反应致使表面开裂，耐久度不足，后期修补反而用了大力气。
“从普通梁板看，42.5这个强度没问题，但这个涵洞的连接处以及山体锚固的关键点位，用42.5的强度水泥怕是要埋雷。”
尹教授指了指文件上的示意图。
这东西短期内肯定不显的，毕竟都是好材料，但时间长了，冻了化，化了冻肯定是遭不住的。
“完蛋，我找几个专家组织个紧急评审会？”
宁川抓狂。
话说这事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他设计的。
还没待宁川研究明白这事儿呢，一只手突然就扶上了他的肩头。
哎，吓人是不是。
宁川侧头看见人了，是一直在忙没吭声的唐冰。
唐冰老实把剩下几根烟卷一卷塞兜里才道：“你小子是白长那么大眼睛。”
别的不说，宁川眼睛是真大，一天到晚瞪着双杏眼，看上去挺无辜单纯的，实际上纯纯的坏蛋罢了。
“这专家都杵你眼前了，你还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