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的门轻轻合拢,隔绝了wild探究的视线和逐渐远去的碎碎念。
傅西朝胸腔里的怒火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因为霍时牧那似笑非笑、一切尽在掌握的眼神,烧得愈发汹涌。
他磨了磨后槽牙,在心里又给霍时牧狠狠记上了一笔。
暂时不想再去看那个始作俑者得意洋洋的脸,傅西朝猛地转回身,从沙发上拿起手机坐了下去,
屏幕亮起,他面无表情地划开,点进了邮箱。
一篇未读邮件中,一个特殊的发件人名字让他心头微微一跳。
——落羽。
邮件标题很简洁,只有“调查进展”四个字。
傅西朝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屏住了一瞬。
正是前两天,他让落羽去查的,关于他父母二十多年前那场意外,以及……桑聿是否牵涉其中。
指尖有些发凉,傅西朝点开了那封邮件。
一行行冰冷的文字,像淬了毒的针,开始密密麻麻地扎进他的眼底。
落羽的调查报告写得很详尽,条理清晰,却也因此显得更加残酷。
【傅总,关于您父母二十年前的车祸案,已查到部分关键线索。】
【当年报警记录与现场勘察报告中存在多处疑点,与桑聿二十年前的部分行踪高度吻合。】
傅西朝握着手机的指节一根根收紧,用力到泛白。
【根据新获取的证人口供,车祸发生前一周,桑聿曾与当年负责车辆保养的技师有过私下接触。】
【该技师在事发后不久便举家迁徙国外,行踪成谜,近日已被我们找到。】
【技师已承认,当年桑聿以重金收买,让其在傅董座驾的刹车系统上动了手脚。】
“轰——”
傅西朝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眼前瞬间有些发黑。
桑聿……竟然真的是桑聿!
那个他从小捡回来,当做唯一挚友,倾心相待的桑聿!
一股极致的冰寒从脚底板蹿升,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
邮件还在继续。
【更重要的是,我们查到,桑聿从很早之前,就通过不正当手段获悉了您的早期医疗诊断……包括您bpd人格障碍的情况。】
傅西朝的瞳孔骤然收缩,几乎成了一个尖锐的点。
bpd……他情绪不稳,易怒易躁的根源。
桑聿竟然早就知道!
【车祸发生后,多项伪造的“证据”指向您因情绪失控与父母发生激烈争吵,导致了那场“意外”。】
【这些“证据”的矛头,巧妙地利用了您当时的病情特征,让一切看起来“合情合理”。】
傅西朝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像是要炸开一般。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难怪当年的他百口莫辩!
难怪所有人都认定是他害死了父母!
难怪傅西决会对他恨之入骨,兄弟二人反目成仇,至今视他如蛇蝎!
【所有嫁祸于您的线索,均有桑聿在背后操纵的痕迹。】
【他利用您的信任与病情,一手策划并完美实施了这场阴谋,不仅夺走了您父母的性命,更彻底摧毁了您和傅西决少爷的兄弟情谊。】
手机屏幕上的字迹开始变得模糊,傅西朝的眼睛里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
一股腥甜味从喉咙深处涌了上来。
“桑……聿……”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浓稠得化不开的恨意与彻骨的寒冷。
二十多年的冤屈,二十多年的骨肉分离,二十多年的痛苦与自我怀疑……
此刻,真相如同最锋利的刀,狠狠剖开了他早已结痂的伤口,将那腐烂的血肉尽数展现在他面前。
痛,深入骨髓。
恨,滔天彻地。
“呵……”傅西朝突然发出一声极低的,像是从胸腔深处碾磨出来的冷笑。
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浓烈的杀意。
那笑声,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一头困兽在绝境中发出的悲鸣,裹挟着浓得化不开的绝望与几欲噬人的疯狂。
一丝丝,一缕缕,穿透了门板的阻隔,精准地刺入刚刚走到门外不远处的霍时牧耳中。
霍时牧的脚步猛地顿住。
心头骤然一紧。
这声音……是傅西朝?!
他怎么会发出这种声音?!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霍时牧。
他顾不上多想,猛地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回门边。
“砰——!”
休息室的门被他大力撞开,重重地磕在墙壁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眼前的景象,让霍时牧的瞳孔骤然一缩。
傅西朝蜷缩在沙发上,手机已经滑落在脚边的地毯上,屏幕微弱的光映着他惨白如纸的脸。
那张一向张扬的俊脸上,此刻布满了冷汗与泪痕,交错纵横。
他那双总是带着桀骜火焰的桃花眼,此时空洞得吓人,充斥着骇人的红血丝,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
他的身体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牙关都在打颤,口中还溢出那种破碎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呜咽般的笑声。
“呵……呵呵……哈……”
霍时牧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捏爆,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西朝!”
他嘶吼一声,箭一般冲了过去,单膝重重跪在沙发边。
“傅西朝!你怎么了?!看着我!”
霍时牧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却发现傅西朝浑身冰凉得吓人,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傅西朝被他这一声带着惊惶的吼声拉回了一丝神智。
那破碎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一片茫然,过了好几秒,才慢慢聚焦,映出了霍时牧焦灼万分的脸。
“霍……时牧……”
傅西朝的嘴唇哆嗦着,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声音沙哑得如同破裂的风箱。
他试图扯出一个笑容,却比哭泣还要凄惨百倍,那眼神里的疯狂与绝望几乎要将人吞噬。
“我……我查到了……”
“查到什么了?!”霍时牧紧紧攥住他冰凉的手,试图传递一丝暖意,声音因为极度的担忧而嘶哑。
傅西朝的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某一点,仿佛穿透了霍时牧,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害死……害死我爸妈的……凶手……”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灵魂深处碾磨出来,带着血和泪。
霍时牧的心重重一沉。
傅西朝眼中的红血丝瞬间炸开更多,大颗大颗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滚落,砸在他自己冰冷的手背上。
“不是我……”
他突然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二十多年无法言说的委屈与痛苦。
“霍时牧……不是我干的……”
“原来……真的不是我害死了他们……”
那压抑了太久太久的黑锅,那深入骨髓的自我厌弃,在真相揭开的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我没有……我没有害死他们!我没有!”
他嘶喊着,像一头濒死的幼兽,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甩脱那无形的枷锁。
霍时牧看着他崩溃至此的模样,心口像是被刀子反复剜割,疼得他几乎要窒息。
他猛地将傅西朝狠狠搂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冰冷的身体。
“我知道!”霍时牧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重重地敲在傅西朝混乱的心上,“我知道不是你!”
“从来都不是你害死他们的!从来都不是!”
傅西朝在他怀里剧烈地颤抖着,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双手死死地揪住了霍时牧胸前的衣襟,将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压抑的哭声终于变成了痛彻心扉的嚎啕。
霍时牧任由他发泄着,一下一下地轻抚着他汗湿的脊背,眼神却锐利如刀,落在了那支静静躺在地毯上的手机。
屏幕上,那封来自“落羽”的邮件标题“调查进展”依旧醒目。
他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傅西朝能更安稳地靠着他,然后伸长手臂,捡起了那支手机。
指尖微凉,霍时牧划开屏幕,点进了那封邮件。
【傅总,关于您父母二十年前的车祸案,已查到部分关键线索。】
霍时牧的眉头瞬间拧紧。
【……技师已承认,当年桑聿以重金收买,让其在傅董座驾的刹车系统上动了手脚。】
“轰——!”
霍时牧的脑中也像是炸开了一道惊雷,握着手机的指节因用力而根根泛白。
桑律!!傅西朝的得意助手!!!!
他的视线快速向下扫去。
【更重要的是,我们查到,桑聿从很早之前,就通过不正当手段获悉了您的早期医疗诊断……包括您bpd人格障碍的情况。】
【车祸发生后,多项伪造的“证据”指向您因情绪失控与父母发生激烈争吵,导致了那场“意外”。】
【这些“证据”的矛头,巧妙地利用了您当时的病情特征,让一切看起来“合情合理”。】
【所有嫁祸于您的线索,均有桑聿在背后操纵的痕迹。】
【他利用您的信任与病情,一手策划并完美实施了这场阴谋,不仅夺走了您父母的性命,更彻底摧毁了您和傅西决少爷的兄弟情谊。】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霍时牧的眼里,扎进他的心里!
一股无法遏制的暴怒与凛冽的杀意,从他心底最深处疯狂地喷涌而出,瞬间席卷了他全身!
休息室内的温度仿佛骤降到了冰点。
傅西朝似乎感受到了他身上骤然爆发的恐怖气息,哭声渐渐弱了下去,有些不安地在他怀里动了动。
霍时牧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那股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杀戮欲望。
他低下头,看着怀中双眼红肿,神情依旧脆弱不堪的傅西朝,声音里淬着极致的寒冰与滔天的怒火。
“桑……聿……”
他一字一顿,仿佛要将这两个字嚼碎了吞下去,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气。
“他、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