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尧见三太爷抹着眼泪，有些着急，扶着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
三太爷推开方尧递过去的碗，缓了缓呼吸说：“前天你爹他们被收到城里收容所了，牲畜、家当在路上就丢了。
你师傅小吴也回来了，就在之前你们租的地方住，这两天斌子跟你师傅天天去收容所跑。
这边的意思是要么就回原籍，要么都去支边，还好族长他们聪明，跟人家说家里已经在这边落户了，肯定是不能回去……”
方尧听完后面的话才松了一口气，但是由于族长他们没证据，所以才被扣下了，就等着这边拿证件过去。
也不知道这一路上爹他们都遭遇了什么，吃了多少苦才赶过来的。
方尧自己觉得家当这些东西丢了可以再挣回来，他是不在乎的，只要家人平安就好。
只是娘他们就不一定了，那可是家里人半辈子奋斗出来的，更何况族里迁出来逃荒的所有家当，一太爷他们还等着这边拿粮食回去呢……
方尧不担心粮食，而且到了农场再怎么也肯定有口吃的。
他站起来说：“我去收容所看看！”
三太爷拉住他，“等等，等下斌子和你师傅就回来了，不急这一会儿，等他们回来你们好好商量下。”
方尧说：“不用商量，我这次来带着我们农场收容证明的，到时候直接交给这边的人就行。”
三太爷听到这话也有些放心了，念叨着，“那就好，那就好，等你斌子叔他们回来，你们再去。”
正说着话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方尧还没抬头就听到了吴高阳的声音：
“徒弟！你…啥时候回来的？对了，你们现在怎么样？你师奶他们还好吗？”
吴高阳几步就冲过来，脸上原本的愁色也被激动冲淡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地看着方尧。
“师傅您别着急，我师娘她们都很好，我们已经在……额北大荒一个差不多的农场落户了，就是有点远……哎对了，就是我师爷他们怎么样？”
方尧看着师傅吴高阳跟斌叔风尘仆仆的样子，也不好这时候告诉他农场那边的情况，就简单得说了一下。
还是担心师傅接受不了，这两天他因为师爷他们的事应该够操心了。
吴高阳叹了口气，捏了捏手指说，“远点没关系，就是你们族长跟我爹他们都没证明，现在不好办……”
方尧赶紧拿出来庄康复给自己准备的单子，“师傅你看，这是我们农场里给我准备的，那边可缺人了，到时候好说，咱们就说去支边嘛，光荣的很……”
吴高阳抓过来信一看，看到还盖有红旗农场和农垦下属部门的章，笑了，“太及时了，还好你拿这个回来了，要不然你师爷他们就得回老家了……”
方斌也很高兴，“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把族长他们都接回来，在那吃不好睡不好的，还有人偷东西……”
方尧有时候也会疑惑，按说斌叔从小没在老家待过几天，怎么会对族里的归属感那么强。后来看到方鱼子三太爷才猜测，应该是经常念叨着落叶归根的三太爷潜移默化教育了斌叔。
吴高阳也很赞同，即使现在天都黑了，但大家是一刻也不想等。
去收容所的路上，方尧问起大哥方博，得知方博最近下班后也会去收容所看族长他们，还送了被褥过去，但是工厂任务太赶，他一个临时工现在也请不下来假。
方尧换了个话题，“收容所在哪啊？远不远？”
方斌说：“不远，在城里没房子安置，就安排到城里老庙，里面收了不少人，要不是族长他们人多，这边人还鼓动着咱们族的年轻人去支边，说不定早回老家了……”
等到了这边老庙，方尧才知道究竟怎么个人多，庙里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门口都支起帐篷了……
方尧没来过这儿，吴高阳没合适的身份也只能躲着不过来。
只能由这边本地的斌叔带着方尧找这边的领导，好在斌叔来了几次了，熟门熟路地到了领导办公室。
房间里好几个人在，方斌敲了敲门框，里面一个中年人看到他就不耐烦地说:“不是说别来了嘛……”
“领导……我们这次是带着手续来的，您不是挺支持咱们去支边的嘛，您看这是俺们的落户手续，这是我兄弟，他们已经到那边农场很久了……”
斌叔笑着说好话，把手里的信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