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王景再也承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洒在了面前的宴席上。
那鲜红的血,与美味的佳肴混在一起,显得格外刺眼。
“家主!”
“王兄!”
众人一阵惊呼。
然而,没有人敢上前。
他们看着王景的眼神,已经从刚才的敬佩和吹捧,变成了惊恐和怨毒。
是王景!
是这个老匹夫,把他们所有人都拖下了水!
如果不是他那个该死的“瘟疫之计”,他们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还没……还没完……”
那名探子,看着王景吐血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出了最后,也是最致命的消息。
“陛下……陛下他……他还下了一道旨意……”
“他命……命大将军慕容正,率……率京营精锐一万,从凉州……火速赶来太原……”
“要……要将王家……一网打尽,凡……凡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大军……大军现在,恐怕……恐怕已经快到城外了!”
这句话,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完了……”
王景的眼神,彻底失去了光彩,变得一片死灰。
他手中的酒杯,无力地滑落,“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那清脆的响声,在死一般寂静的湖心亭中,显得格外刺耳。
也敲碎了,在场所有世家家主,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
天,真的塌了。
“王景!你这个老匹夫!你害死我们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清河崔氏的家主第一个爆发了。
他猛地跳起来,指着王景的鼻子,破口大骂。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世家风度,什么盟友情谊。
现在,他只想和这个将他们拖入深渊的罪魁祸首,划清界限。
“当初若不是你信誓旦旦,说此计万无一失,我们岂会同意!”
“现在好了!朝中的人脉断了,陛下震怒,大军压境!我们所有人都得给你陪葬!”
荥阳郑氏的家主,也是一脸的怨毒和悔恨。
“我早就说过,那赵轩小儿邪门得很,不能轻易招惹!你偏不听!非要自作聪明!”
“现在,你满意了?你把我们几百年的基业,都给搭进去了!”
“我们走!快走!此事与我们无关!都是他王景一人所为!”
“对!我们现在就去向慕容大将军请罪,说我们是被王景蒙蔽的!”
刚才还称兄道弟的盟友们,此刻瞬间翻脸,一个个如同躲避瘟疫一般,想要逃离王家这个是非之地。
他们争先恐后地向亭外跑去,甚至发生了推搡和踩踏,狼狈不堪。
王景看着他们丑陋的嘴脸,只是发出一阵凄厉的惨笑。
“走?你们走得了吗?”
“我们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谁也跑不掉!”
“哈哈哈!要死,大家一起死!”
他状若疯魔,笑声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然而,那些家主们,根本不理会他的疯言疯语,头也不回地向府外冲去。
他们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希望能够撇清关系,保全自己的家族。
王家的府邸内,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下人们惊慌失措地四处乱窜,女眷们的哭喊声、孩童的啼哭声,此起彼伏。
往日里井然有序的百年府邸,此刻,宛如末日降临。
王景瘫坐在椅子上,听着府内的混乱,看着那些“盟友”仓皇逃窜的背影,眼神空洞。
良久,他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猛地一拍桌子,挣扎着站了起来。
“来人!来人!”
他声嘶力竭地吼道。
“召集所有护院!关闭府门!准备迎敌!”
“快去!快去啊!”
几名还算忠心的管事,连忙跑了过来。
“家主,没用的!来的是朝廷大军,是大将军慕容正!我们怎么可能挡得住啊!”
“是啊家主,我们还是……还是开门投降吧,或许还能留下一条活路……”
“投降?”
王景惨笑一声。
“你们以为,投降就有活路吗?”
“皇帝要的,是杀鸡儆猴!是拿我王家的脑袋,来震慑天下世家!”
“我们,早就没有退路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最后的疯狂和狠厉。
“就算是死,我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我王家,宁可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
“传我命令!府中上下,无论男女老少,拿起武器!与凉州军,死战到底!”
然而,他的命令,此刻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府中的护院,不过数百人,如何能与一万如狼似虎的京营精锐抗衡?
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
太原城外。
一支黑色的洪流,正以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缓缓向城池靠近。
一万名身着黑色甲胄的京营将士,队列整齐,步伐沉稳,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大地的脉搏上。
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有一片冰冷的肃杀。
军阵的最前方,一面“慕容”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大旗之下,一名身披重甲,面容威严的中年将领,端坐于战马之上。
正是大盛兵马大元帅,慕容正。
他的目光,冷冷地注视着前方那座雄伟的城池,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片化不开的冰寒。
女婿被人如此构陷,差点身败名裂。
他这个做岳父的,心中早已是怒火滔天。
皇帝的这道旨意,正合他意。
他要用王家满门的鲜血,来洗刷女儿和女婿所受的委屈。
他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敢动他慕容家的人,是个什么下场!
大军并未在城外停留,而是直接开进了太原城。
城中的百姓和守军,早已得到通知,无人敢于阻拦。
街道两旁,百姓们纷纷关门闭户,从门缝里,惊恐地看着这支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军队,缓缓通过。
最终,大军在王氏府邸那朱红色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那门上,“太原王府”四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依旧显得气派非凡。
只是,这气派,也到此为止了。
王景带着他仅剩的几百名护院,站在了府邸的围墙上。
他看着底下那黑压压的一片,如同铁桶一般将王府围得水泄不通的大军,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远处慕容正那张冷酷无情的脸。
完了!
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慕容正缓缓抬起手。
一名传令官,立刻催马向前,来到王府门前,从怀中掏出一个金黄色卷轴,高高举起。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准备宣读这道决定太原王氏全族命运的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