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要变了啊……”
一名老臣,走出太极殿,看着头顶的太阳,发出一声长长的感叹。
是的,天,要变了。
一个属于世家门阀的时代,似乎正在缓缓落下帷幕。
而一个属于凉州王赵轩的时代,正在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姿态,冉冉升起。
……
太极殿的风波,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百姓们听闻太原王氏投毒害民的恶行,无不义愤填膺,拍手称快。
而那些曾经依附于王家的势力,则是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
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府邸,大门紧闭,一片死寂。
整个长安的政治格局,在短短一个上午,便被彻底洗牌。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赵轩,此刻却远在千里之外的凉州。
他并不知道,他随手布下的一颗棋子,已经在长安,掀起了怎样的一场惊涛骇浪。
他此刻,正在王府的书房里,悠闲地看着一份来自范阳卢氏的加急信函。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
卢氏,同意了他所有的条件。
那份谴责王家的公告,已经在快马加鞭送往大盛各州的路上了。
卢家二爷和他所有的儿子,也已经收拾好行囊,不日就将启程,前往凉州。
而第一批用来交换雪盐代理权的古籍孤本,已经装了整整十大车,正在运来的路上。
赵轩放下信,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鱼儿,上钩了。
而另一边,一张更大的网,也已经悄然收紧。
他仿佛已经能听到,千里之外的太原城,即将传来的,王景那绝望的哀嚎声。
与长安城内风声鹤唳的气氛截然不同。
千里之外的太原,王氏府邸,此刻正是一片歌舞升平,喜气洋洋。
后院的湖心亭中,摆开了一场盛大的宴席。
家主王景,身着华服,满面红光地坐在主位上。
他的下手边,坐着清河崔氏、荥阳郑氏等几家核心人物。
这些人,都是之前在议事堂,同意了他“瘟疫之计”的盟友。
此刻,他们一个个喜笑颜开,志得意满。
亭中,有美貌的舞姬翩翩起舞,有悦耳的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亭外,是王家数百年积累下来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尽显豪奢。
“王兄,请受小弟一拜!”
清河崔氏的家主,端起酒杯,满脸敬佩地对王景说道。
“王兄此计,真乃神来之笔!不费一兵一卒,便让那赵轩小儿,陷入万劫不复之地!高!实在是高啊!”
“没错没错!”
荥阳郑氏的家主,也连忙附和。
“我等之前,还想着什么联姻,什么经济封锁,跟王兄这釜底抽薪之计比起来,简直是小儿科!”
“等那赵轩一倒,整个富庶的凉州,连同那些神奇的工坊技术,可就都是咱们的囊中之物了!”
“哈哈哈哈!”
一时间,亭中马屁声四起,众人纷纷向王景敬酒,吹捧之词,不绝于耳。
王景听得是通体舒泰,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豪气干云地说道:“诸位兄弟客气了!”
“那赵轩小儿,不过是个黄口孺子,仗着有几分小聪明,就敢与我等百年世家为敌,简直是自寻死路!”
“他以为他搞个什么新政,分些田地给那些泥腿子,就能动摇我等的根基?痴人说梦!”
“我等世家的根基,是人脉,是朝堂,是这天下的人心向背!”
王景意气风发,指点江山。
“算算时间,此刻京城的早朝,应该已经结束了。”
“李思他们,想必已经将弹劾赵轩的奏折,递了上去。”
“几十名朝中重臣,联名上奏,再加上凉州瘟疫横行,民怨沸腾的‘事实’,那赵轩小儿,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难逃此劫!”
“说不定,此刻捉拿他的圣旨,已经在路上了!”
“哈哈哈哈!”
众人闻言,更是兴奋不已,仿佛已经看到了赵轩被押解回京,跪地求饶的凄惨模样。
“来来来,喝酒!喝酒!”
“等拿下了凉州,那里的水泥、高炉、活字印刷,咱们几家,可要好好分一分!”
“还有那雪盐,听说比金子还贵,咱们可得把方子弄到手!”
“还有那亩产三千斤的土豆,哈哈哈,以后咱们的粮仓,再也不用担心了!”
他们贪婪地讨论着如何瓜分凉州的产业和技术,一个个双眼放光,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他们完全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之中。
丝毫没有意识到,灭顶之灾,已经悄然降临。
王景喝得有些微醺,他靠在椅子上,享受着众人的吹捧,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带领着五姓七望,彻底扳倒了皇权,将整个大盛的经济命脉,都牢牢掌控在手中。
他王景,将成为这天下真正的,无冕之王!
就在他飘飘然,快要醉倒在权力的美酒中时。
一个家丁,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连滚带爬地冲进了湖心亭。
“家……家主!不好了!不好了!”
家丁的声音,带着哭腔,尖锐而刺耳。
亭中的丝竹之声,戛然而止。
翩翩起舞的舞姬,也停下了脚步,惊慌地看着这边。
王景的好心情,瞬间被打断。
他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他醉眼朦胧地呵斥道。
“没看到我正在与诸位家主饮宴吗?有什么事,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
“滚下去!别在这里扫了大家的兴致!”
王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想要将那家丁赶走。
他现在,只想好好享受这胜利的喜悦,不想被任何琐事打扰。
然而,那家丁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依旧跪在地上,身体抖得不成样子。
“家主!真的……真的出大事了啊!”
“能有什么大事?”
王景端起酒杯,很是不满地瞥了那家丁一眼。
“天塌下来了不成?”
“就算是天塌下来,有我王景在这里顶着,你慌什么!”
他此刻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说话的口气,也是狂妄到了极点。
“是……是范阳卢家!”
家丁颤抖着声音,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
“外面……外面到处都贴满了这个!”
“咱们派出去的人,想撕都撕不完!”
范阳卢家?
王景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卢家那群老狐狸,又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难道是看到自己即将大获全胜,想来分一杯羹了?
“拿过来我看看。”
王景伸出手。
一名下人连忙接过那张纸,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
王景有些不耐烦地展开纸张,目光随意地扫了过去。
然而,只看了一眼,他脸上的醉意,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惊愕和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