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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声愈发刺耳,景川书房的空调外机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自从暂时取消出国计划,他每天对着电脑处理跨国邮件时,总能听见楼下传来嫂子尖利的嗓音:“妈,您看看这别墅,景川两口子住着多宽敞,哪像我们那鸽子笼,小宇在屋里跑都怕撞着。”

童楠柯支起画架那天,阳光正好透过画室的落地窗洒在画布上。她刚调好钴蓝色颜料,就听见玄关传来重物拖拽声。下楼撞见婆婆正把她新买的骨瓷餐具往编织袋里塞,朵朵在旁边踮着脚往书包里塞油画笔:“奶奶,这个画画可好看了。”

“妈,这是楠柯要用的。” 景川按住编织袋的手微微发颤。公公却背过身去抽烟,烟灰簌簌落在童楠柯新铺的羊毛地毯上:“你哥家日子紧,拿点东西怎么了?” 嫂子倚在门框上,涂着廉价指甲油的手指敲打着手机:“就是,弟妹随便卖幅画都够我们吃半年,至于这么小气?”

画室的颜料总是莫名少半管,画框上时常沾着小宇的奶渍。有次童楠柯提前回家,推开门正看见大哥坐在她的旋转椅上,脚翘在画案上刷短视频,手机外放的嘈杂音乐惊飞了窗边的麻雀。“弟妹这椅子坐着舒服啊。” 他扯了扯起球的衣领,“比我家那破沙发强多了。”

景川深夜加班时,总能听见父母房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对话。有次他下楼喝水,听见婆婆带着哭腔:“小喆说朵朵想学画画,可报班太贵......” 公公重重叹了口气:“明天我把楠柯的画具拿些过去。”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惨白的条纹,景川握着玻璃杯的手紧了又紧,杯壁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滴在瓷砖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最过分的是暴雨那天。童楠柯的画展筹备进入关键期,景川临时出差。她从画室回来,发现整面墙的画作不翼而飞。满地狼藉中,小宇正拿着她的勾线笔在墙上乱涂,嫂子翘着二郎腿嗑瓜子:“弟妹,反正你画那么多也卖不完,送我们几幅装饰房子怎么了?” 雨水顺着敞开的窗户灌进来,打湿了地上散落的画稿,颜料在积水中晕染成扭曲的色块。

童楠柯蹲在地上捡拾画稿时,指甲缝里渗进的颜料洗都洗不掉。她想起景川临走前说的话:“再忍忍,等画展结束我跟爸妈商量让他们搬出去。” 然而,这场意外彻底打乱了计划,画展不得不延期。看着被破坏的心血,童楠柯心灰意冷,决定在外面租一间画室继续创作。

新租的画室位于老城区的一条巷子里,推开斑驳的木门,是一间洒满阳光的阁楼。屋里摆放着简易的床铺和画架,虽然简陋,却充满自由的气息。

某个周末的午后,阳光斜斜地照进狭小的厨房。景川系着歪歪扭扭的围裙,正手忙脚乱地切西红柿,汁水溅在他的衬衫上。童楠柯倚在门框上笑个不停,发丝被穿堂风轻轻扬起。“过来帮忙!” 景川佯装生气地喊她,嘴角却藏不住笑意。她踮着脚凑过去,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伸手接过菜刀,动作利落地将西红柿切成小块。燃气灶上的汤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煮面的香气混着彼此的呼吸,在空气中缠绕。当景川端出两碗卖相不佳却满是爱意的西红柿鸡蛋面时,童楠柯故意夸张地大口吞咽,逗得他眉眼弯弯。

夜幕降临,他们爬上画室的露台花园。木质地板被景川提前擦得锃亮,角落的小桌上摆着几罐啤酒和一碟花生米。童楠柯把白色床单挂在晾衣绳上当作幕布,投影仪投射出老电影的画面。他们并排躺在铺着软垫的躺椅上,肩挨着肩,手指不经意间相触。景川仰头灌了口啤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不及身旁人温热的气息让他心动。“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真实的恍惚。童楠柯转头看向他,眼里映着电影画面的光影:“会的,我们会有属于自己的家。” 夜风拂过露台的绿植,叶子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他们的誓言作证。

回到阁楼卧室,月光透过天窗温柔地洒进来。景川伸手轻轻抚过童楠柯的眉眼,指尖的温度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她微微颤抖着睫毛,主动凑近,双唇相触的瞬间,所有在家庭中积压的委屈与疲惫都化作绕指柔。他们相拥着,在彼此的体温里寻找慰藉,呼吸逐渐交织缠绕,窗外的夜色愈发深沉,却裹不住屋内缱绻的爱意。

每个周末,他们才会回到别墅。一打开门,扑面而来的仍是压抑的气息。嫂子阴阳怪气的嘲讽,公婆的偏心指责,都像是沉重的枷锁。但只要回到画室,那些烦恼便被隔绝在外。景川搂着靠在画架旁的童楠柯,望着窗外的星空说:“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童楠柯将头埋进他怀里,轻声应道:“会的。” 此刻,他们比任何时候都渴望能真正摆脱这一切,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