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之突然想到那日谢无恙在暗牢里对大皇子顾凌说的话。
百姓苦不堪言,权贵安逸享乐。
皇帝不作为。
贪官污吏横行,以权谋私,中饱私囊的比比皆是!
这明齐,当真是烂透了。
“万殊。”季安之侧头看向靠在门框上的人。
万殊收起脸上笑意,站直身体。
“属下在!”
季安之起身,“送他们去云县吧。”
“是。”
云县?
柳氏有些错愕。
云县离京都千里远,那里地势险峻,土地贫瘠,且时常大旱,百姓过得水深火热,民不聊生,苦不堪言。
柳氏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丹心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小姐不会害你,去了你就知道了。”
云县,那可是个好地方。
比京都还要好。
……
柳氏立马收拾东西,家里本就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就是些换洗衣物,收起起来很快。
柳林灰头土脸的端着一盘菜出来,人都快哭了,“小姐,洋柿子炒饭……胡了。”
他明明记得自己在厨房炒菜,可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在猪圈。
柳林只有一个想法,完了!
他飞快跑去厨房一看,果然……
锅里的菜都快烧成碳了!
柳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她醒来不知是什么情况,不敢叫醒柳林。
没一会儿便看到季安之等人站在猪圈外,她也没来的急想起自家儿子还在猪圈里。
季安之目光落在万殊身上。
万殊下意识抬头望天。
一把药下去,小孩子的体质自然比大人差些,睡久些很正常吧?
季安之有些好笑,回头看向柳林,“没事,以后你再做给我吃,现在……你得跟着你娘他们走了。”
走?去哪儿?
柳林刚想问,却被柳氏拉住,“娘一会儿跟你说。”
柳林点头,眼底还是茫然。
半夏给了柳氏一袋银子,“这是小姐让我给你们的,你们土里的菜种的不错,等价交换。”
柳氏推脱,“这怎么行?”
半夏面无表情,“收下吧,小姐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你别让我难做。”
柳氏看了看站在院里的季安之,又看了看半夏手里的钱袋子。
最终还是收下了。
她这辈子所有的运气都用在了遇见曲姐姐和她的女儿这件事上。
她是幸运的……
半夏走了回来,顺手在土里摘了个洋柿子,“方才我问了柳氏这五年牛二做的什么活计,柳氏说牛二常年在山上挖草药,很少回家。”
季安之敛眉,语气有些凉,“所以暗网传来的消息说这里只有柳氏母子二人?”
话落。
丹心,半夏,当即半跪下。
半夏道,“暗网疏漏,请主子责罚。”
季安之声音布满寒霜,“重罚。”
“属下遵命!”
……
安国公府。
书房灯火阑珊。
谢无恙坐在书桌上,似在处理什么公务。
他身着一身浅青色长衫,墨发上随意簪了一根祥云样式玉簪,烛光忽明忽暗照在他侧脸上,他身姿笔直,气质如雪山上的青松。
青玄推门而入,神色恭敬,“主子,东西已经送过去了。”
谢无恙并未抬头,却道,“沈皇后派了沈俞去径山镇寻找大皇子下落,你可将大皇子安顿好了?”
“属下将大皇子放在毛家名下的青楼。”
谢无恙笔尖一顿,笔尖的墨迹在宣旨上晕染开来。
他嘴角勾起,“如此…甚好。”
钰王和景阳侯两个人的尸体出现在京都,引起轩然大波,但以顾呈对顾凌的了解,自然明白顾凌失踪不是偶然。
以他的聪明程度,一定猜测到了顾凌恐怕凶多吉少。
而沈皇后是大皇子生母,大皇子失踪多日自然心急如焚。
顾呈故意派人在径山镇假扮顾凌,透露行踪给沈皇后的目的有三个。
一是拖住沈皇后。
二是趁机在明德帝面前表现一番。
三没有顾凌的阻挡,他在接触原本支持顾凌的大臣,暗中挑拨。
毛家虽和沈家旁枝有关联,可私下实则效忠的是二皇子。
此事一旦被沈家知晓,顾呈派人装顾凌的事便会暴露。
以沈皇后的性子,如何能放过顾呈?
……
季安之一行人刚回迎客楼。
殷乔便着急忙慌的跑来,一屁股创开丹心和半夏二人。
“主子,人家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季安之端起茶杯,“什么好消息?”
“那季家老太太的面首里有一个少年姓曲!他……”殷乔话没说完。
半夏也站了出来,“属下方才要说也是这件事!”
她不给殷乔机会,小嘴叭叭使劲说,“主子让查的曲家已经查到了,曲家如今就在京都,住在桂兰巷。”
因为柳氏一事,她的手下办事不利惹主子生气,她必须戴罪立功,不能让这功劳被殷乔抢了去。
殷乔怒瞪了半夏一眼,半夏一脸歉意,抬手比了个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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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乔脸上怒气消失,化作笑意,无声回答,[成交。]
季安之装作没看见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只是放下茶杯,起身,“通通抓起来,不用审问,关几天,闹就打。”
半夏背脊挺直,神色肃穆,“是!”
……
鬼门。
山涧一楼阁矗立,四角为顶,崇阁巍峨。
清晨云雾缭绕,更显得这楼阁寂静神秘。
暗室里。
血腥扑鼻。
四角各站一人,中间有一女子满身伤痕,脸色苍白,额角冷汗淋漓。
另一女子手持长鞭。
“啪啪啪——”几声鞭响夹杂着女子强忍着疼的闷哼声响起。
片刻后,一切再次归于平静。
半夏深吸一口气,旋即将鞭子扔在地上,神色如寒霜,“芍药你可知错了。”
名为芍药的女子单薄的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里衣,她长相明媚,此刻咬牙忍着疼,眼眶湿润。
“姐姐,我知错了,我不该大意没查明情况便把消息送出去。”
半夏神色松动了几分,上前两步,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放在芍药的手中,“你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了。”
“主子当初救你我脱离苦海,教我们习武,识字,给我们一个容身之处,这样的恩情,你我一辈子都还不完。”
“你可知道?”
芍药眼泪止不住,用力捏着瓷瓶的指尖都泛了白,明媚的面容我见犹怜。
她双眼泛红,抽泣着道,“我知道的,以后断然不会再犯。”
半夏起身,神色复杂,“你出去吧。”
芍药撑起身子,脚步虚浮,拿起桌上自己暗红色外套,一步一步朝着暗门外走去。
她垂眸,看向手中的瓷瓶,眼里带着一丝不屑和恨意。
暗室里。
半夏解开腰间皮质腰带,再将玄衣褪下,台步走向方才芍药站的位置。
她转头,视线落在四人中其中一个女子身穿暗红色劲装女子的身上。
半夏淡淡道,“她是我妹妹,这剩下的二十鞭,便由我来帮她承受。”
“鬼一,你来执行吧。”
被叫到名字的女子满脸复杂的看着半夏,“这是第三次了!”
半夏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
次日。
安国公府。
季安之正在对镜梳妆。
丹心从门外进来,“主子,季业平来了,此刻正在前厅等着。”
季安之有些意外,“他来做什么?”
“今日他不该上朝吗?”
丹心道,“奴婢不知,但见他神色慌张,眼下青灰非常疲惫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