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秋娟猛然被打翻了药碗吓了一跳,她捂着肚子站起来脸色煞白。
“这不是毒药,陆家媳妇你是不是误会了?”
林家大儿子会木匠活,平日里都在院子里做活,所以林家的院子很大。
这会男女老少几乎站满了院子,还有的没抢到有利地点,直接站在栅栏外的。
付秋娟想到着拼命地向婆母和嫂子眨眼睛。
林婶子一下反应过来,她上前就推开了乔雨眠。
“你这话也不说清楚就跑到我家里来,说我儿媳妇喝毒药,给她吓一跳。”
乔雪薇看着自己的心血就这样被打翻在地更是恼火。
不过她吸取了这几次的经验,并没有对乔雨眠破口大骂,而是故作委屈地低下了头。
“乔雨眠,你不要太霸道了!”
“我不过就是给林家媳妇做了点补药,这你也要眼红么?”
“你们家的阶级跟我们本来就不一样,家庭条件已经很好了,顿顿煮白米天天红烧肉,这点补药就不要跟我们这种普通社员抢了吧。”
听完乔雪薇的话,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他们陆家不是犯了错误被罚到乡下来改造么,不仅有好房子住,还能顿顿吃肉?”
“听说以前是个领导呢,被赶到乡下来还能顿顿吃肉,大概是因为腐败才被赶下台的吧。”
“这样的人可是我们无产阶级的敌人,应该赶去住牛棚的!”
人群里当即就有人站出来。
“何队长,这样的人为什么还可以跟我们普通社员住在一起?”
和满山本来就对陆家不满,只是乔雨眠威胁她,还有联防队王队长那不明所以的话,这才不敢对陆家做什么。
可现在是陆家在引起众怒,可不是他故意使绊子。
何满仓清了清嗓子站了出来。
“当初也是住牛棚的,这不是上面的领导交代下来,不能住那,我这才把我和我堂哥的房子让出来了。”
何满仓说的这话十分有歧义。
当初是联防队的人来命令他给陆家换房子,许多村民也都看见了,但还是有一大部分村民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明明是联防队的人,他给说成了上面的领导,这种话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陆家是靠关系才不用去住牛棚。
住牛棚的人不是社员,就算下地干活也不能挣公分。
大队的粮食交完公粮后才会给社员分,那也是均分的。
陆家这么多人,除了人头粮,还有公分粮,如果全都给他们分了,这也是占了其他人的粮食,他们怎么可能同意。
几个人推推搡搡地走了进来,把何满仓围住。
“大队长,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不给阶级敌人干活,让他们白吃饭,石河子公社不能让社员心凉!”
“对,你赶快去公社反应一下,去掉他们的公分,把他们赶回牛棚!”
“对,赶回牛棚!”
何满仓捏着眼带,背着手走到陆怀野身边。
“陆同志,你看社员们都不同意跟你们住在一起。”
“要不你们今天先搬去牛棚里住,让大家心里也畅快一些,我这几天交公粮的时候就跟公社社长说一下,看看你们家这个情况怎么办。”
陆怀野敛眸看向何满仓。
“和大队长,我以为王队长跟你说的那些话之后,你脑子能清楚一点。”
陆怀野没想那么多,旁边几个村民都听到了他的话,更加不依不饶。
“你们真是霸道惯了,官威十足,居然还敢威胁大队长!”
“乡亲们,我们这就一起去石河子公社,找公社社长讨个说法!”
“走!”
几个老爷们撸胳膊挽袖子的就要往外走。
乔雪薇尽量把头低下,最后实在憋不住,转过身去咬着棉袄笑了几声。
乔雨眠惹怒了乡亲们,她算是废了,不仅房子不保,就连口碑也毁了。
她看到乔雨眠买了个大浴桶,也听到过陆怀玉泡澡时开心地哼着歌。
如果乔雨眠他们一家真的能被赶进牛棚,那个大浴桶就是她的了,她也要舒舒服服地泡个澡!
乔雨眠看着乔雪薇转过去的身影双肩都在抖动,就知道她在笑。
等她终于喘匀了胸腔里最后一口气,然后向前一步。
“乡亲们,我们陆家来玉石沟也有快半个月了,一起下田干活,没有半点怨言,你们都看在眼里。”
“何队长家儿媳说我们每天吃肉,全都是凭她的猜测。”
“我们是吃过几次肉,但那是夏然夏同志对我的身世随便造谣,而赔偿给我的!”
乔雨眠转身看向林婶子。
“林婶子,最近我们下地好几次都挨着你和方婶子。”
她面向人群喊道。
“方婶子,赵嫂子,田嫂子,还有林家大嫂,你们出来给我们证明一下,我们每天中午吃的都是什么?”
方婶子是热心人,这会挺直腰板站了出来。
“我跟陆家婶子坐在一块吃过三回饭,一回是小白菜土豆条汤,玉米饼子,一回是炒南瓜,豆角炖肉,还有一回是炒鸡蛋,茄子土豆酱。”
乔雨眠朝着方婶子鞠了一躬。
“谢谢婶子为我们陆家说了一句公道话。”
方婶子撇了撇嘴。
“陆家的菜都是陆家媳妇用鸡蛋和糖跟我换的,他们家要是真的顿顿有肉,何必拿鸡蛋和糖这么珍贵的东西跟我换青菜呢?”
田家嫂子也走了出来。
“我娘家弟弟给我送过来一条腊肉,我切了一块跟陆家媳妇换的帽子。”
不一会,在场的小媳妇和婶子都站出来替乔雨眠说话。
“我用白米换过她家的帽子。”
“我用绿豆换过。”
“我家用白面换的,那帽子布料可是纯棉的,我去过县城,这样的帽子要卖一块多呢。”
“可不是嘛,我那点玉米面换个帽子,我都觉得陆家吃亏。”
“我小孙子咳嗽的厉害,是陆家老太太给的偏方治好的。”
“陆家婶子看我鞋破了还给了我一双她穿过的鞋,都没要东西换。”
“我儿子调皮爬树上下不来,也是陆家大儿子爬上树给抱下来的。”
方婶子走到要去告状的队伍里把拎着她儿子的耳朵边走边骂。
“你是人头猪脑子么?”
“好的地方你看不见,人家鼓捣两句就被牵着鼻子走!”
越来越多的人帮着乔雨眠说话,乔雨眠一一鞠躬过去。
“谢谢各家婶子嫂子帮我们说话。”
我们陆家来到玉石沟也有一段日子了,谢谢各位的帮助。
最开始那个男人又喊了一句。
“他们这是伪装成好人,来欺骗我们的!他们成分有问题,当然要跪着做人!”
乔雨眠看了那男人一眼,好像是何青山的酒肉朋友。
小角色不用理会,她只专注眼前。
“我要给大家解释一下这件事。”
“我家爷爷,我公爹,我丈夫都是部队出身,特别是我爷爷,那是上过战场的英雄。”
“我公爹曾经确实是领导,但因为身体原因从华京回到青山镇休养。”
“在与上级的交接过程中出了问题,没有腐败,没有不良作风,只是工作不严谨。”
“这件事还在调查,我们是被分配到玉石沟劳动,顺便等待调查结果。”
“如果调查清楚我公爹没有错误,我们会官复原职再次回到青山镇。”
“如果我公公的失误确实给集体造成了损失,那么我们全家被搁置,一辈子都会在玉石沟工作弥补给集体带来的损失。”
乔雨眠这样一说,乡亲们就都明白了。
陆家只是犯了错误,跟那些资本主义的社会蛀虫不一样。
听说调查完可能还会再回去当领导,众人的情绪就没那么亢奋。
乔雨眠又解释。
“刚才何队长说‘上面领导交代’这种话,大家也不要误会。”
“是当初何队长没有交接清楚,以为我们犯了错误让我们住牛棚。”
“联防队长来了,已经跟何队长说清楚,我们没犯错误,所以何队长这才给我们分了房子住的。”
“这件事当初好多人在场,我们都是公平,公开的谈话,没有一丝弄虚作假。”
乔雨眠这话说得也清楚,其实就是在暗指何满仓失职。
乔雨眠一脸的委屈。
“何大队长,我们陆家的事你明明知道得很清楚,为什么刚才不跟社员说清楚呢?”
“大家要是因为这件事闹到公社,公社社长还以为我们玉石沟蓄意闹事呢!”
刚才领头要去告的男人沉默了,以方婶子儿子为首的几个年轻人也抱怨道。
“大队长,你这话说不清楚我们都误会了!”
“还好没闹到公社,要是真去了,我们公社今年又不能评优了!”
何满仓咬着牙,憋着一口气,脸色涨红。
“还不是你们太冲动,我话都没说完,你们就忙着要告!”
“我后来不是也说了吗,等我去公社问一问,你们根本不给我说话的余地,这就闹起来了!”
乔雨眠在心里冷哼。
就属他何满仓最会说马后炮。
乔雨眠不再理这群人,而是把头转向付秋娟。
“林家二嫂,实在抱歉吓到了你。”
“不过你相信我,你喝的这个东西,真的有毒!”
林家人本就厚道,付秋娟看事情闹到这么大,也不管害不害臊,直接说了实话。
“陆家媳妇你真的误会了。”
“我……我是因为肚子大了,拉……拉……便秘,雪薇妹妹这才给我熬了一点通便的药。”
“这也不是什么毒药,是何首乌煮水。”
“我知道孕妇不能吃药,但我每天就喝一点,还是兑了很多水,没什么毒性。”
“况且……”
“我连喝了两天,肚子确实有反应,通畅了许多。”
乔雪薇抱着双臂仰着脖颈,神情十分高傲。
“乔雨眠,不止你是城里来的,我也是城里来的。”
“我父亲可是科学家,我从小耳濡目染懂得也不少。”
“就许你做帽子收买人心,不许我给好姐妹调养身体么?”